第八十八回

  太子勇遭谗被废 庶人秀幽锢蒙冤

  却说太子勇安居东宫,喜近声色,免不得有三五媚臣,导为淫佚。就是云昭训父定兴,亦出入无节,尝献入奇服异器,求悦太子。左庶子裴政,屡谏不从。政因语定兴道:“公所为不合法度。且元妃暴薨,人言藉藉,公宜亟自引退,方可免祸。”定兴不以为然,并将政语转告太子。太子勇便即疏政,出襄州总管,改用唐令则为左庶子。令则素擅音乐,勇使他教导宫人,弦歌不辍。右庶子刘行本,尝责令则道:“庶子当以正道佐储君,奈何取媚房帷,自干罪戾?”令则闻言,也觉赧然,但欲讨好东宫,仍然不改。会太子召集宫僚,开筵夜饮,令则手弹琵琶,歌娬媚娘,太子大悦。当时恼动了一位直臣,便起座进规道:“令则身为宫僚,职当调护,今乃广座前,自比倡优,进淫声,秽视听,事若上闻,令则罪在不测,殿下宁能免累么?”太子勇怫然道:“我欲行乐,君勿多事!”说至此,那直臣知话不投机,也即趋出。这人为谁?就是太子洗马李纲。叙法侧重李纲,为下文伏线。勇由他自去,并不追问,仍使令则弹唱终席,方才遣散。嗣复与左卫率夏侯福手搏为戏,笑声外达。刘行本待福出来,召福面数道:“殿下宽容,赐汝颜色,汝何物小人,敢如此恣肆无礼呢?”因将福执付法吏。勇反替福请免,乃得释出。还有典膳监元淹,太子家令邹文腾,前礼部侍郎萧子宝,前主玺下士何竦等,俱专务谐媚,导勇非法。

  勇内多姬媵,外多幸臣,整日里歌宴陶情,不顾后患。至废立消息,传到东宫,勇才觉着忙,闻新丰人王辅贤,素善占候,因召问吉凶。辅贤道:“近来太白袭月,白虹贯东宫门,均与太子有碍,不可不防。”勇越加惶急,遂与邹文腾、元淹熟商,引入巫觋,作种种厌胜术,又在后园内设庶人村,屋宇卑陋。勇常往寝处,布衣草褥,为厌禳计。全是愚夫、愚妇的作为。隋主坚颇有所闻,遂使杨素詗视虚实。素至东宫,已经递入名刺,却故意徘徊不进。勇束带正冠,佇待多时,方见素徐徐进来。勇不觉懊恼,语多唐突。素即还报太子怨望,恐有他变。隋主尚将信将疑,再经独孤后遣人伺勇,每得小过,无不上闻,甚且架词诬陷,构成勇罪,说得隋主不能不信,乃自玄武门达至德门,分置候人,窥察东宫动静,所有东宫宿卫,及侍官以上名籍,悉令移交诸卫府。宫廷内外,俱知废立在迩,乐得顺风敲锣,投窂下石,至如晋王广盼望佳音,更觉迫不及待,密嘱督王府军事段达,贿通东宫幸臣姬威,使伺太子过失,密告杨素。于是内外喧谤,说得这个太子勇无恶不作,自古罕闻。

  会隋主幸仁寿宫,将要回銮,段达往胁姬威道:“东宫罪恶,皇上尽知,已奉密诏,定当废立,君能和盘托出,大富贵就在目前了。”威满口应承。未几,隋主还朝,才阅一宵,已听得许多蜚语,越宿御大兴殿,即宣召东宫官属,怒目与语道:“仁寿宫去此不远,乃令我每还京师,严备仗卫,好似身入敌国一般。我近患下痢,寝不解衣,昨夜至后房登厕,恐有警急,又还就前殿,岂非尔辈欲坏我家国么?”说至此,即叱令左右,拿下左庶子唐令则等数人,付法司讯鞫,一面命杨素陈述东宫事状,宣告群臣。素竟随口编造,说出太子许多骄倨,且有密谋不轨等情。隋主喟然道:“此儿过恶久闻,皇后每劝我废去,我因此儿居长,且是布素时所生,格外容忍,望他渐改,不料他怙恶不悛,反敢私怨阿娘,不与一好妇女;且指皇后侍儿,谓将来终是我物。新妇元氏,性质柔淑,忽然暴亡,我疑他别有隐情,召他入问,他便抗辞道:‘会当杀元孝矩。’试想孝矩为元氏父,现为庐州刺史,相隔甚远,何罪当杀?他无非意欲害我,借此迁怒呢。皇长孙俨,为云氏所出,朕与皇后老年得孙,抱养宫中,他偏不放心,遣人屡索,由今思昔,云氏系定兴女,与不肖儿在外私合,安知不是异种?昔晋太子取屠家女,生儿即好屠割,今若非类,便乱宗社。又闻不肖儿引入曹妙达,与定兴女同宴,妙达在外扬言,我今得劝妃酒,如此乖谬,想是因诸子庶出,恐人不服,特故意纵妾,欲收时望,我虽德惭尧、舜,怎可将社稷人民,付与这不肖子呢?”多是妇女琐亵之谈,奈何出诸帝口?语尚未毕,左卫大将军五原公元旻,听不入耳,竟出班面奏道:“废立大事,天子无二言,诏旨若行,后悔无及。谗言罔极,请陛下三思!”隋主全然不理。

  旻尚欲再言,偏姬威入朝抗表,迭称太子失德,隋主览表已毕,复传威入见,谕令尽言。看官!你想威有甚么好话?无非说太子好奢好淫,好杀好忌,又把那厌盅诸术,尽情说出,最后一语,谓太子尝令师姥卜吉凶,转语臣道:“至尊忌在十八年,今已过期,好令人快意了。”隋主听到此言,气得老泪澘澘,且泣且叹道:“谁非父母所生?乃竟至此。朕近览齐书,见高欢纵子为恶,不胜忿懑,我怎可效尤哩?”说着,即传敕禁勇诸子,及勇党羽,令杨素讯谳,自下御座退朝。素与弟约深文巧诋,锻炼成狱,有司更希承素意,奏称:“元旻尝曲意事勇,当御驾在仁寿宫时,勇尝遣心腹裴弘,致书与旻,外面写着,毋令人知。”既云密书,又云外面有此数字,明明是诬蔑之言,构陷元旻。隋主看了,便失声道:“朕在仁寿宫,事无巨细,东宫即已闻知,比驿马还要迅速,朕尝称为怪事,哪知有此辈引线呢。”遂遣武士拘旻下狱,并裴弘亦被拘入。右卫大将军元胄,尝入值帝前,时当退班,尚留连不去,至此始面奏道:“臣向不退值,正为陛下防着元旻呢。”可恶之极。隋主被胄所欺,面加褒奖,胄欢跃而出。开皇二十年十月,隋主决意废太子勇,使人召勇入见。勇见朝使失色道:“莫非欲杀我不成?”使臣支吾对付。勇只好硬着头皮,随使入武德殿。但见殿阶上下,兵甲森列,殿内东立百官,西立诸王,御座中坐着一位甲胄耀煌,威灵赫濯的大皇帝,不由的心胆俱碎,匍伏阶前。内史侍郎薛道衡,在阶上站着,朗声宣诏道:

  太子之位,实为国本,苟非其人,不可虚立。自古储副,或有不才,长恶不悛,仍令守器,皆由情溺宠爱,失于至理,致使宗社沦亡,苍生涂地。由此言之,天下安危,系乎上嗣。大业传世,岂不重哉?皇太子勇,地则居长,情所钟爱,初登大位,即建春宫,方冀德业日新,隆兹负荷,而乃性识庸闇,仁孝无闻,暱近小人,委任奸佞;前后愆戾,难以具纪。但百姓者天之百姓,朕恭膺天命,属当安育,虽欲爱子,实负上灵,岂敢以不肖之子而乱天下?勇及其男女为王公主者,并废为庶人,顾维兆庶,事不获己,兴言及此,良深愧叹!

  诏书读毕,当有卫士引勇诸子,趋入殿庭,褫去冠带,并由道衡传谕及勇道:“如尔罪恶,人神共弃,欲求免废,尚可得么?”勇即免冠再拜道:“臣合尸都市,为将来鉴,幸蒙哀怜,得全性命。”说着,泪如雨下,良久始舞蹈而去。盈廷诸臣,莫不感悯,但也不便多言。勇有十子,亦一并牵出。长子俨曾封长宁王,尚表乞宿卫,情词恳切。隋主览表心动,意欲留俨,杨素进言道:“伏愿圣心同诸螫手,不宜再事矜怜。”素实可杀。隋主乃怏怏入内。越日,又下诏书,斩元旻、唐令则、邹文腾、夏侯福、元淹、萧子宝、何竦七人,妻妾子孙并没入官庭。还有车骑将军阎毗,东郡公崔君绰,游骑尉沈福宝,术士章仇太翼,各杖百下,身及妻子为奴,资财田宅充公。副将作大匠高龙,率更令晋文建,通直散骑郎元衡,并赐自尽。

  太平公史万岁,与将士等共列朝堂,见太子被废,暗暗称冤,不辞而退。隋主记忆起来,召问杨素道:“万岁为何遽退?”素答道:“想是去谒东宫了。”隋主即召万岁入问,万岁为素所诬,当然不服,且言:“前征突厥,被杨素抑功不赏,将士多半怨素,素实老奸巨猾,不可轻信。”隋主此时,正深信杨素,便极口驳斥,万岁仍然反抗,词色益厉,顿时恼动上意,遽命左右推出朝门,把他击毙。已而不禁自悔,复令追还,那万岁的魂灵,已入枉死城,哪里还追得转呢?当下赐杨素帛三千段,元胄、杨约各千段。文林郎杨孝政进谏道:“皇太子为小人所误,宜加训诲,不宜废黜。”隋主又怒,喝令挞孝政胸,至数十下。孝政只得自认晦气,忍痛而出。隋主复召东宫官属,责他辅导无方,众皆惶惧,莫敢答言。独太子洗马李纲道:“废立大事,满朝文武大臣,皆知事不可行,但莫敢发言,臣何惜一死,不为陛下直陈。太子性本中人,可与为善,亦可与为恶。向使陛下选择正人,辅导太子,非不可嗣守鸿业,乃用唐令则为左庶子,邹文腾为家令,二人唯知谄媚取容,怎得不败?这乃陛下自误,不得尽归罪太子。”说至此,伏地呜咽。隋主亦不觉惨然,欷歔良久道:“李纲责我,不为无理,但徒知其一,未知其二,我本择汝为宫僚,勇不肯亲信,虽有正人,究属何益?”纲又答道:“臣所以不见亲信,实由奸人在侧,蒙蔽东宫,若陛下早斩令则、文腾,更选贤才辅佐太子,臣何致终被疏弃哩?从古来国家废立冢嫡,每至倾危,愿陛下深留圣恩,无贻后悔。”胆愈壮则词愈达。隋主听了,勃然变色,抽身入内。左右皆为纲寒心,纲却从容退归。已而有诏传出,移置废太子勇至内史省,恩给五品料食,又擢李纲为尚书右丞。朝臣始服纲胆识,交口称颂了。

  过了数日,即立晋王广为太子,全国地震。广还要讨好父前,表请减杀章服,所用官僚,不向东宫称臣。隋主坚嘉他礼让,优诏允从。广即调用宇文述为左卫率,又因洪州总管郭衍,亦曾与谋夺嫡,召为左监门率。隋主又移废太子勇至东宫,锢置幽室,令广管束。勇自思罪不当废,屡请见父申冤。广不肯允,勇升树号呼,期达上闻。广商诸杨素,素即上言:“勇志日昏,想为癫鬼所祟,不可复收。”隋主乃令广从严锢勇。勇遂如罪犯一般,不许自由。从此九重远隔,永不得见天日了。

  先是隋主克陈,天下多想望太平,监察御史房彦谦,私语亲友道:“主上忌刻苛酷,太子卑弱,诸王擅权,天下虽得暂安,不久必生祸乱。”彦谦子玄龄,亦密白乃父道:“主上本无功德,徒用诈术取天下,诸子又皆骄奢不仁,将来必自相诛夷,危亡即不远了。”会新乐告成,协律郎祖孝孙及乐工万宝常,按律谱音,皆不见用,但创出一种繁闹的乐音,奉敕施行。宝常泫然道:“淫厉而哀,天下不久便乱了。”自是辞去役使,情愿稿饿,并取乐谱毁去,且自叹道:“用此何为?”未几竟绝粒而死。回应八十六回中订乐事,笔法不漏,且以见隋代之将亡。

  隋主还道是立储得人,可无后忧。太史令袁充,当废立东宫时,曾进言天象告变,应该废立,至此又表称:“隋兴以后,昼日渐长,兆庆升平。”隋主大喜,即改开皇二十一年为仁寿元年,大赦天下。地球绕日,自有常度,乌有无故增长之理?进杨素为左仆射,苏威为右仆射,文武百官,加秩有差。惟因日影增长,令百工作役,概加程课。丁匠等不免叫苦,隋主怎得与闻。散骑侍郎王劭,乘势献谀,谓自大隋受命,符瑞甚多,特辑成《皇隋灵感志》三十卷,进呈御览。隋主取阅全书,内容多系采集歌谣,旁及谶纬,并且掇拾佛书,意为注释,虽未免牵强附会,但自思得国未正,士民或有异议,正好借此宣示四方,表明应天顺人的征验。当下将劭书颁行天下,并赏劭金帛千匹,且亲祀南郊,答谢天庥。

  才阅一年,岐、雍二州地震,毁坏民庐,不可胜计。到了孟秋,独孤后受凉感疾,饮食无味,寝卧不安。御医逐日诊治,毫不见效,反且沉重起来。天文似亦预兆灾冓,八月初旬,月晕四重,又越五日,太白犯轩辕,是夜独孤后病殁永安宫,年正五十。隋主感伤数次,乃命礼官治办丧仪,殡灵白虎殿下。太子广至灵柩前,哀号擗踊,若不胜情,至退处私室,饮食言笑,仍如平时。又每朝令进二溢米,暗中却嘱取肥肉脯鲊,置竹筩中,用蜡封口,裹着衣襆,悄悄纳入,外人无从得知,反盛称太子孝思,誉不绝口。转眼间已过了三月,奉柩出葬泰陵,追谥文献。这泰陵地域,是由上仪同三司萧吉所择,奏云:“卜年三千,卜世二百。”隋主说道:“吉凶由人,不关墓兆。”话虽如此,意中实喜得嘉地,竟从吉言。言不由衷,无怪生儿更诈。吉密语知友道:“前太子尝遣宇文左率,嘱我善择山陵,令太子早日得立,必当厚报。我答言地已择就,不出四年,太子必御天下。实告诸君,太子嗣位,隋必致亡。我所云三千年,乃系三十,二百世乃系二传。诸君记着!看我言果有验否?”吉为梁长沙王萧懿孙,既有此技,何前此无救国亡?吉友闻言,也似信非信,搁过一边。

  且说隋主第四子蜀王秀,容貌壮伟,很有胆力,年未及壮,即多须髯,常为朝臣所侧目。隋主尝语独孤后道:“秀将来恐不令终,我在尚可无虑,至兄弟时必反无疑。”独孤后以秀无他过,置诸不理。隋主乃命秀镇蜀,秀莅治益州,奢侈逾制,车马衣服,僭拟天子。隋主稍有所闻,即语群臣道:“坏我家法,必在子孙。”因遣使赍敕谴责,秀终未肯改。及太子勇遭谗被废,晋王广得为太子,秀意甚不平。广亦防秀有变,阴令杨素进谗,构成罪状。隋主乃召秀还朝,秀入都进谒,但见隋主满面怒容,不与一言。秀再拜而出,隋主乃使朝臣责秀,秀答谢道:“臣忝荷国恩,出临藩岳,不能奉法,罪当万死。”太子广闻秀被责,很是欣慰,外面装出爱弟形状,邀同诸王入宫,替秀解免。隋主反加怒道:“从前秦王縻费,我以父道相责,今秀蠹害生民,我当以君道相绳。汝等不必多言,我自有法处治呢。”说着,即令将秀付诸法司。开府仪同三司庆整进谏道:“庶人勇既废,秦王已薨,秦王俊病殁,见八十六回。陛下儿子无多,奈何屡加严谴?且蜀王性甚耿介,今被重责,或且不愿生全,也是可虑。”隋主大怒道:“你敢来多嘴么,我且断你舌根!”随即顾群臣道:“当斩秀市中,以谢百姓。”群臣俱跪伏殿庭,代为乞免,乃令杨素、苏威、牛弘、柳述等,再加按治。太子广阴作木偶,缚手钉心,上书隋主及汉王姓名,下署数语云:“请西岳慈父圣母,速遣神兵,收系杨坚、杨谅神魂。”令人埋诸华山下。一面使杨素发掘,作为罪证。又云:“秀妄造图谶,迭言京师妖异,捏称蜀地祯祥。”并有檄文草稿,略云:“逆臣贼子,专弄威福,当盛甲陈兵,指期问罪”等语。罪证已具,一并上奏。隋主见了,拍案盛怒道:“天下有这等不肖子么?”便令废秀为庶人,幽锢内侍省,不得与妻孥相见,但给獠婢二人,充当役使。且缘秀连坐,计百余人。又中了逆子奸相的诡计。秀上表称谢,表文中有云:“伏愿慈恩,垂赐矜悯。今兹残息未尽,愿与瓜子相见,请赐一穴,令骸骨有归。”“瓜子”二字,是指自己的爱子言。

  隋主反下诏数秀十罪,略云:

  汝地居臣子,情兼家国。庸蜀重要,委以镇之。汝乃干纪乱常,怀恶乐祸,睥睨二宫,佇望灾衅,我有不和,汝便觇候,望我不起,便有异心。皇太子汝兄也,次当建立,汝假托妖言,乃云不终其位。自言骨相非人臣,德业堪承重器,诈称益州龙现,托言吉兆,重述木易之姓,更治成都之宫。妄说禾乃之名,以当八千之运,横生京师妖异,以证父兄之灾,妄造蜀地祯祥,以符己身之箓。鸠集左道,符书厌镇。汉王于汝,亲则弟也,乃画其形像,书其姓名。缚手钉心,妄云请西岳华山慈父圣母,收杨谅魂神。我之于汝,亲则父也,又画我形像,缚首撮头,仍云请西岳神兵,收杨坚魂神,如此悖谬,我不知杨坚、杨谅,果是汝何亲也。包藏凶慝,图谋不轨,逆臣之迹也。希父之灾,以为身幸,贼子之心也。怀非分之望,肆毒心于兄,悖弟之行也。嫉妒于弟,无恶不为,无孔怀之情也。违犯制度,坏乱之极也。多杀不辜,豺狼之暴也。剥削民庶,酷虐之甚也。唯求财货,市井之业也。专事妖邪,顽嚚之性也。弗克负荷,不材之器也。凡此十者,灭天理,逆人伦,汝皆为之,不祥之甚也。欲免祸患,长守富贵,其可得乎?

  庶人秀得见此诏,吓得莫名其妙,自思诏书所言,纯是冤诬,不知被何人构造出来,锻成这般大罪。禁门深远,无从申诉,只好饮恨泣血,静坐囹圄。贝州长史裴肃独遣使上书,谓:“二庶人得罪已久,宁不革心,愿陛下弘君父之慈,顾天性之义,各封小国,再观后效,若能迁善,渐更增益,如或不悛,贬削未迟。”这书奏入,隋主顾杨素道:“裴肃忧我家事,也是一片诚心。”素默然不答。不劾裴肃,还算厚道。于是征肃入朝,面谕二庶人不能曲恕,且罢肃原官,放归田里。惟庶人秀诸子,听令同处,小子有诗叹道:

  谗言蔽主益神昏,父子相夷最贼恩;

  一摘已稀偏再摘,可怜皇嗣两含冤!

  二庶人不得出头,太子广得步进步,更要做出逆天害理的大事来了。欲知他如何行事,请看下回便知。

  太子勇非无过失,误在无正人以辅导之。如洗马李纲言,最为剀切。然有独孤后之偏爱,与晋王广之诡谋,就使勇无失德,亦必致废黜,况更有杨素之助桀为虐耶?隋主坚惩高欢覆辙,自谓不致纵子,而抑知妻儿谮愬,墮彼术中,其惑且比高欢为尤甚也。蜀王秀虽未免僭踰,而较诸废太子勇,更属无甚大罪,乃广、素相毗,百端构陷,复被废为庶人。自来阴贼险狠,莫如杨广,而隋主坚屡为所欺,溺爱不明,一至于此,有子者尚其鉴诸!

上一章 > 目录 < 下一章
推荐古籍
论语 三字经 三国演义 大学章句集注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三国志 史记 三侠五义 三十六计 三命通会 三略 三遂平妖传 世说新语 东京梦华录 东周列国志 东游记 东观奏记 中庸 中论 中说 九州春秋 九章算术 书目答问 乾坤大略 了凡四训 二刻拍案惊奇 云笈七签 五代史阙文 五代新说 五灯会元 亢仓子 人物志 仪礼 传习录 伤寒论 伯牙琴 何典 何博士备论 佛国记 便宜十六策 僧伽吒经 僧宝传 儒林外史 儿女英雄传 元史 公孙龙子 公羊传 六祖坛经 六韬 兵法二十四篇 农桑辑要 冰鉴 列女传 列子 刘公案 刘子 初刻拍案惊奇 前汉演义 剪灯新话 北史 北史演义 北游记 北溪字义 北齐书 匡谬正俗 医学源流论 十七史百将传 十二楼 十六国春秋别传 千字文 千金方 华严经 华阳国志 南北史演义 南史 南史演义 南游记 南越笔记 南齐书 博物志 历代兵制 反经 古今谭概 古画品录 史通 司马法 后汉书 后汉演义 后西游记 吕氏春秋 吴子 吴船录 吴越春秋 周书 周易 周礼 呻吟语 唐传奇 唐才子传 唐摭言 商君书 商君书 喻世明言 四十二章经 四圣心源 园冶 困学纪闻 围炉夜话 国语 圆觉经 地藏经 增广贤文 墨子 声律启蒙 夜航船 大唐创业起居注 大唐新语 大唐西域记 大戴礼记 天工开物 天玉经 太平广记 太平御览 太玄经 太白阴经 夷坚志 奇经八脉考 奉天录 女仙外史 子夏易传 孔子家语 孙子兵法 孙膑兵法 孝经 孟子 孽海花 宋书 宋史 官场现形记 宣室志 容斋随笔 封神演义 将苑 尉缭子 小五义 小八义 小窗幽记 尔雅
版权所有©一直查   网站地图 闽ICP备20012346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