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遇强暴故后被污 违忠谏逆臣致败

  却说齐主高演,入嗣帝位,尚有意治安,惟对待南朝,未肯息怨罢兵,当遣降将王琳为扬州刺史,出镇寿阳,伺隙图南。陈主蒨颇思修和,因仇人在前,无从游说,不得已姑从缓议。会齐主演听高归彦言,召入济南王殷,把他害死,冤气盈廷,不免为厉,累得演精神恍惚,说鬼连篇。皇建二年孟冬,出外游猎,突有狡兔向马前驰过,演弯弓欲射,忽见兔跳跃起来,留神一瞧,好似一个被发戟手的夜叉鬼,不由的身体颤动,坠落马下。左右慌忙扶起,肋骨已经跌断,痛得不可名状。仿佛齐襄之见公子彭生。好容易掖回宫中,镇日里卧床呼号,医治罔效。娄太后亲往视疾,问及济南王殷,演无言可答,接连三问,仍是默然。娄太后愤愤道:“济南已被汝杀死么?不用我言,应该速死!”遂掉头径去。嗣是演病益剧,痛到无可奈何的时候,往往神志昏迷,满口谵语。有时说着,文宣父子来了,又有时说着,杨令公、愔。燕仆射子献。等俱来了。当下模糊答辩,继又扶服推枕,叩首乞哀,结果是大数难逃,终难延命。高洋凶恶,远过高演,洋死时,史中第称暴殂,演死时却详叙冤厉,是由高演所为,自觉过甚,未免愧悔,故作此状,洋则异是。可见鬼由心造,非真凭身为祟也。临终时,曾留下遗书,贻弟高湛,召他入纂大统,书末有嘱语云:“宜将吾妻子置一好处,勿学前人。”问汝何故杀殷?当下痛极毕命,年仅二十七岁。

  先是高湛守邺,奉演密命,令派兵送济南王殷至晋阳。湛也不自安,向散骑高元海问计,元海道:“愚见却有三策,一请殿下驰入晋阳,谒见太后主上,愿释兵权,不干朝政,自居闲散,安如泰山,是为上策。上策不行,或表称威权太盛,恐滋众谤,请徙为青、齐二州刺史,退居僻远,免招物议,尚为中策。”说至此,偏将第三策咽住不谈。湛问道:“下策如何?”元海道:“发言即恐族诛,不如不言。”湛说道:“但说不妨,我为卿严守秘密,怕他甚么?”元海道:“济南世嫡,为主上所夺,众情未必悦服,今若召集文武,拥立济南,枭斩来使高归彦等,号令天下,以顺讨逆,这乃万世一时的机会;虽是下策,却比上策更佳。”湛不觉跃起,欣然说道:“上策,上策,诚如卿言!”元海乃退。湛又召术士郑道谦等,卜定吉凶,道谦等占验封爻,劝湛宜静不宜动,自得大庆,湛乃令数百骑送入济南王。闻济南被害,益加危惧,哪知福为祸倚,祸为福伏,那晋阳竟传到遗诏,促令即刻就道,入承帝箓。这是湛梦想不到的喜事;他尚恐有诈,遣人探视,果系实情,乃立跨骏马,驰向晋阳。甫入城闉,已由文武百官,伏道迎谒,欢呼万岁。当下入临梓宫,不过哭了两三声,便被服袞冕,升殿即位,循例大赦,即改皇建二年为大宁元年。高湛登基,已在十一月中,两月光阴,竟不能待,便改元大宁,可见心目中早已无兄。进平秦王归彦为太傅,赵郡王浟为太保,平阳王淹为太宰,彭城王湝为太师,太尉尉粲为太保,尚书令段韶为大司马,丰州刺史娄叡为司空。冢弟任城王叡,高欢第十子。为尚书左仆射,并州刺史斛律先,为尚书右仆射,其余内外百官,并皆晋级,不消细说。既而追尊兄演为孝昭皇帝,称元后为孝昭皇后,降封前太子百年为乐陵王。

  过了一月,令送孝昭柩至邺都,葬文静陵。元皇后送葬至邺,湛闻她带有奇药,使人索取,不得应命。湛竟怒起,再令阉人就车叱辱,元皇后不便反唇,只忍气含羞,包着两眶珠泪,待至文静陵旁,恸哭多时,方才入宫。湛尚余恨未消,令她在顺成宫内,孤身独处,寂寞无聊,此情此景,怎不伤心?惟自悲命薄罢了。比诸文宣皇后尚胜一筹。

  越年正月,湛自晋阳启行,到了邺都,南郊祭天,续享太庙,立妃胡氏为皇后。后为安定人胡延之女,初生时有鸮鸟鸣产帐上,时人目为不祥,及笄后,选为长广王妃,姿貌不过中人,性情却极淫荡。湛本是个酒色中人,得此媚猪,当然是谑浪笑敖,倍极欢昵,所以祀天祭祖,大礼告成,即令胡氏正位中宫。册后这一日,所有故主后妃,及内外命妇,俱来庆贺,珠围翠绕,乐叶音谐,不但胡氏非常欣慰,就是齐主湛亦格外欢愉。晚间在后宫庆宴,众皆列席,高湛方在外殿中,畅饮数十觥,已有七、八分酒意,便闯入后宫,自来劝酒,惊动了一班妇女,统避席迎谒。湛狞笑道:“此处合叙家人礼,尽可脱略形迹,休得迂拘。”众闻湛言,始称谢归座。湛展开一双醉眼,东张西望,蓦见上座有一位半老佳人,尚是丰姿绰约,秀色可餐,不由的魄荡魂驰。仔细审视,却是一位皇嫂李皇后,恨不得上前亲近,但因大众在座,未便失体,只得权时忍耐。说了几句劝饮的套话,转身自去。

  是夕酒阑席散,各皆归寝,湛虽怀念嫂氏,也只好与新皇后敷衍一宵。到了次日的黄昏,竟不带左右,独自一人,步入昭信宫。见前回。当有宫女报知李后,李后不禁起疑,没奈何起身相迎。湛入宫坐定,并无一言,但将双目注视娇颜。李后且惊且羞,乃开口启问道:“陛下到此,有何见谕?”湛笑语道:“朕因夜间无事,特来陪伴皇嫂。”李后道:“陛下新册正宫,并多嫔御,何不前去叙情,乃独顾及贱妾?”湛又道:“未及皇嫂娇姿,所以乘暇来此。”李后见湛有意调戏,很是惊惶,便抽身欲退。湛即起座揽住后裾,李后大骇道:“陛下身为天子,难道好不顾名义么?”说着,顺手一推,湛不防此着,竟至倒退数步,方得站住。顿时恼羞成怒,籐目与语道:“若不从我,当杀汝儿!”李后听了,急得玉容惨澹,粉面浸淫。宫女们见此情形,统已避了出去,那高湛见左右无人,竟仗着壮年膂力,把李氏轻轻举起,直入内寝,阖住双扉,好一歇不见动静。宫女等至寝门外,侧耳细听,但只闻有窸窣声,颤动声,想已是阴阳会合,兴雨布云了。高洋盗嫂,报及己妻。

  俗语说得好,寂寞更长,欢娱夜短,高湛把李氏淫烝一宵,转瞬间即已天明,不得不起床出宫,升殿视朝,嗣是常出入昭信宫,来续旧欢。李氏已经失节,也乐得随缘度日。春风几度,暗结珠胎。独胡后不耐岑寂,每当湛往昭信宫,却另寻一个主顾,入替高湛。看官道是何人?乃是给事和士开。士开善握槊,工弹琵琶,面庞儿亦生得俊雅。当湛为长广王时,已入侍左右,辟为开府参军。及湛即位,升任给事,胡后尝与相见,暗地生心。此时乘湛盗嫂,便贿通宫女,引入士开,赏给禁脔。士开得此奇遇,哪有不极力奉承,多方欢狎,引得胡后心花怒放,竟与他誓山盟海,愿做一对长久夫妻。这是高湛眼前孽报。

  高湛毫无所闻,反恐胡后责他盗嫂,曲意弥缝。胡后乘间,屡说士开好处,湛竟擢士开为黄门侍郎。胡后生子名纬,便立为皇太子。平秦王归彦位兼将相,恃势骄盈。侍中高元海,及中丞毕义云,黄门郎高乾和,尝入白御前,谓归彦专权骄恣,必生祸乱,乃出归彦为冀州刺史。元海等并欲弹劾和士开。看官试想,这和士开外邀主宠,内结后援,官爵未尊,地位甚固,岂是高元海辈所得摇动么?果然元海等未上弹章,士开却先已下石,但言元海诸人,交结朋党,欲擅威福,轻轻的说了数语,已足挑动主心。元海乾和,渐渐被疏;义云连忙纳赂,得为袞州刺史。独归彦心怀怨望,意欲俟湛往晋阳,乘虚入邺,偏值娄太后逝世,宫中治丧,好几月不闻驾出,也只有蹉跎度日,暂作缓图。

  娄太后自春间寝疾,衣忽自举,用巫媪言,改姓石氏,延至初夏,竟尔病终,年六十二。太后生六男二女,皆感梦孕,孕高澄时,梦见断龙;孕高洋时,梦见龙首;孕高演时,梦见龙伏地上;孕高湛时,梦见龙浴海中;孕二女俱梦月入怀,惟孕襄城王清,博陵王济,但梦鼠入下衣。清早去世,济见下文,亦不得令终,惟澄、洋、演、湛,皆得称尊。一母生四帝,也是奇事。

  太后未殁时,邺下有童谣云:“九龙母死不守孝。”至是湛居母丧,竟不改服,仍著绯袍。未几且登临三台,置酒作乐。宫人进白袍,由湛怒掷台下,和士开在侧,请暂辍乐,亦为湛所殴击。士开也算错一着。湛排行第九,适应童谣,不过追谥太后为武明皇后,合葬义平陵,总算依例办事罢了。

  高归彦所谋未遂,屡使人探刺都中情事,偏被郎中令吕思礼告发,湛乃令大司马段韶,与司空娄叡,发兵往讨。归彦登城拒守,及兵逼城下,便大呼道:“孝昭皇帝初崩,六军百万,悉归臣手,臣至邺迎立陛下。当时不及,今日岂尚有异图?但恨高元海、毕义云、高乾和三人,诳惑主上,嫉忌忠良,如得杀此三人,臣愿临城自刭,死也甘心!”段韶等当然不睬,惟督令兵众攻城。内长史宇文仲鸾,司马李祖挹,别驾陈季琚等,与归彦不协,俱为所杀。兵民因此不服,各有贰心。归彦见不可守,弃城北走,到了交津,只剩得一人一骑,那段韶遣将追来,立刻擒住归彦,械送邺都。当下议定死罪,命都督刘桃枝牵入市曹,击鼓徇众,然后行刑。归彦子孙十五人,一并诛死。

  湛既诛归彦,益加淫暴。所烝皇嫂李氏,怀孕将产,适太原王绍德入见,为李氏所拒。绍德系高洋次子,生母就是李氏,闻李氏匿不见面,顿时懊闷道:“儿也晓得了姊姊腹大,故不见儿。”家丑且不宜外扬,奈何取笑生母?原来齐俗呼母为姑姑,亦称姊姊。这李氏听得此语,禁不住惭愤交并,过了数日,生下一女,竟令抛弃。湛闻产女不举,怒不可遏,手持佩刀,驰入昭信宫。怒叱李氏道:“尔敢杀我女么?我便当杀尔儿!”说着,即麾左右往召绍德,绍德不得已应召,湛俟绍德至前,便用刀环击去。绍德忍不住痛,只好长跪乞哀。湛大怒道:“尔父打我时,尔何不出言相救,今日乃想求活么?”语未说完,再用力猛击数下,打得绍德血流满面,晕倒地上,须臾气尽。李氏见此惨状,未免有情,便极口哀号。湛越加咆哮,迫令宫女褫李氏衣,使她袒胸露背,然后取鞭自挞,大约有数十下,雪肤上面,都变红云,李氏号天不止。与其受辱至此,何若从前死节?湛亦觉自己手力有些酸麻,再命将李氏盛入绢囊,投诸宫沟,好多时才令捞起,启囊出视,但见流血淋漓,狼藉得不成样子。湛怒已少平,乃呼宫女道:“她若已死,不必说了;如若不死,可撵她往妙胜寺中做尼姑去。”言讫自行。宫女并皆不忍,侍湛已去远,便即施救。李氏偃卧地上,气息奄奄,只有胸前尚热,经宫女各用手术,并灌姜汤,方得起死回生,眉目渐动。宫女将她舁上床榻,小心侍奉,挨过了两昼夜,才能起立,乃用牛车载送入妙胜寺,削发修行去了。

  一年假夫妻,至此结局,岂不可叹!

  是年由青州上表,报称河、济俱清。明是贡谀。湛改大宁二年为河清元年。齐扬州刺史王琳,屡请出师南侵,湛欲允议发兵,独尚书卢潜,一再谏阻,且得陈主贻书,请罢兵息民。湛乃请散骑常侍崔赡,通好南朝,陈主亦遣使报聘。独王琳尚有违言,湛调琳回邺,即用卢潜,为扬州刺史,领行台尚书,自是玉帛修仪,岁使不绝,江南江北,总算平静了七八年。

  陈主蒨因周齐连和,北顾无虞,乃遣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出略西南。从前东阳太守留异,蟠踞一隅,屡怀反侧,陈武帝特将蒨女丰安公主,下嫁异子贞臣为妻,且征异为南徐州刺史,异迁延不就,及蒨既嗣位,复命异为缙州刺史,领东阳太守,异仍阴怀两端,并严戍边境。陈廷容忍数年,乃乘暇出讨;一面召江州刺史周迪,豫章太守周敷,闽州刺史陈宝应,一同入朝。周敷奉命先至,得加封安西将军,赐给女妓金帛,遣还豫章。周迪不肯受诏,密与留异相结,且发兵袭敷,为敷所觉,吃了一个败仗,狼狈奔还。宝应为留异婿,虽陈主格外羁縻,许入宗籍,究竟翁婿情深,君臣谊浅,所以始终联异,也未肯入朝。

  陈中庶子虞荔弟寄,流寓闽中,荔请诸陈主,召弟入都。宝应颇爱寄才,留住不遣。寄屡谏宝应,宝应不听,乃避居东山寺中,佯称足疾,杜门谢客。会留异为侯安都击破,妻孥多被掳去,仅与子贞臣走依宝应。周迪在临川,亦被陈安右将军吴明彻,高州刺史黄法,豫章太守周敷等,夹攻致败,溃奔闽州。宝应已失两援,尚自恃险僻,与陈抗衡。虞寄复上书极谏,条陈十事,略云:

  东山虞寄,致书于陈将军使君节下:寄流离世故,漂寓贵乡,将军待以上宾之礼,申以国士之眷,意气所感,何日忘之?而寄沉痼弥留,愒阴将尽,常恐猝填沟壑,涓尘莫报,是以敢布腹心,冒陈丹款,愿将军留须臾之虑,少思察之,则瞑目之日,所怀毕矣。自天厌梁德,多难荐臻,寰宇分崩,英雄互起,不可胜纪,人人自以为得之,然夷凶剪乱,四海乐推,揖让而居南面者,陈氏也。

  岂非历数有在,唯天所授乎?一也。以王琳之强,侯瑱之力,进足以摇荡中原,争衡天下,退足以倔强江外,雄长偏隅,然或命一旅之师,或资一士之说,琳则瓦解冰泮,投身异域,瑱则厥角稽颡,委命阙廷,斯又天假之威而除其患,二也。今将军以藩戚之重,东南之众,尽忠奉上,戮力勤王,岂不勋高窦融,宠过吴芮?析珪判野,南面称孤,国恩所眷,不宜辜负,三也。圣朝弃瑕

  忘过,宽厚得人,如余孝顷、李孝钦、欧阳頠等,悉委以心腹,任以爪牙,胸中豁然,曾无纤介,况将军衅非张绣,罪异毕谌,何虑于危亡,何失于富贵?四也。方今周齐邻睦,境外无虞,并兵一向,匪伊朝夕,非刘项竞逐之机,楚赵连纵之势,何得雍容高拱,坐论西伯?五也。且留将军狼顾一隅,亟经摧衂,声实亏丧,胆气衰沮,其将帅首鼠两端,唯利是视,孰能披坚执锐,长驱深入,系马埋轮,奋不顾命,以先士卒者乎?六也。将军之强,孰如侯景,将军之众,孰如王琳,武皇灭侯景于前,今上摧王琳于后,此乃天时,非复人力;且兵革以后,民皆厌乱,其孰肯弃坟墓,捐妻子,出万死不顾之计,从将军于白刃之间乎?七也。天命可畏,山川难恃,将军欲以数郡之地,当天下之兵,以诸侯之资,拒天子之命,强弱逆顺,可得侔乎?八也。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爱其亲,岂能及物?留将军自縻国爵,子尚王姬,犹弃天属而不顾,背明君而孤立,危急之日,岂能同忧共患,不背将军者乎?九也。北军万里远斗,锋不可当,将军自战其地,人多顾后,众寡不敌,将帅不侔,师以无名而出,事以无机而动,以此称兵,未知其利,十也。为将军计,莫如绝亲留氏,遣子入质,释甲偃兵,一遵诏旨,方今藩维尚少,皇子幼冲,凡预宗支,皆蒙宠树,况以将军之地,将军之才,将军之名,将军之势,而能克修藩服,北面称臣,岂不身与山河等安,名与金石同寿乎?感恩怀德,不觉狂言,斧钺之诛,甘之如荠,伏维将军鉴之!

  宝应览书,不禁大怒,幸左右进语宝应,谓虞公病势渐笃,词多错谬,请勿介意。宝应意乃少释,且因寄为民望,权示优容,惟分兵接济周迪。迪复越东兴岭为寇,陈令护军章昭达出讨,大破周迪。迪窜匿山谷,无从搜捕,昭达遂入闽。迪招集余众,再出东兴,东兴守吏钱肃举城降迪,迪众复振,豫章太守周敷已升任南豫州刺史,出屯定州,与迪对垒。迪作书绐敷道:“我昔与弟戮力同心,岂期相害?今愿伏罪还朝,乞弟披露肺腑,挺身同盟。”敷信为真言,只率从骑数人,出与迪盟,甫经登坛,被迪麾动部众,将敷杀死。

  陈廷有诏赙恤,另遣都督程灵洗讨迪,并促章昭达速攻闽州。陈宝应令水陆设栅,严御昭达,昭达与战不利,顿兵上流,但令军士伐木为筏,待雨出发。会值大雨江涨,亟放筏进攻,连拔宝应水栅,凑巧陈将余孝顷,也奉陈主调遣,由海道驰至,两军会合,并力攻击,宝应连战连败,遁往莆田。顾语子弟等道:“我悔不从虞公言,致有今日!”迟了!迟了!

  小子有诗叹道:

  如何螳斧想当车?一失毫厘千里差。

  祸已临头才自悔,忠言不用亦徒嗟!

  陈军追捕宝应,未知宝应再得脱走否?容至下回表明。

  北齐宫闱,淫烝成习,惟高演尚乏色欲,故其妻元氏,虽被高湛斥辱,终得免污,若李氏为高洋妇,洋烝澄妻,湛即烝洋妻,何报应之若是其速也!但李氏不忍其子之死,含垢蒙羞,而其后子仍惨毙,身亦濒危,最为不值。自来义夫烈妇,其所由蹈死如饴者,诚有见夫名节为重,身家为轻,不应作一幸想,冀图苟活耳。否则,鲜有不蹈李氏之覆辙者也。陈宝应溺情闺闼,济恶妇翁,虞寄谏以十事,言甚明切,终不能挽宝应之迷,是误宝应者为留异,实则出之留异之女。天下之误己误人者,多半自妇女致之,非冶容诲淫,即昧几致祸,宝应亦一前鉴耳。如留异之凶狡,周迪之反复,更不足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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