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燕王弘投奔高丽 魏主焘攻克姑臧

  却说燕主冯弘,为后燕中卫将军冯跋弟。跋尝得罪后燕,亡命山泽。后燕主慕容熙即慕容宝之叔。淫荒失德,跋即乘势作乱,推慕容氏即慕容宝。养子高云为主,弑慕容熙。云自称天王,寻复遇弑,由跋代定国乱,继为燕主,定都龙城,史家称为北燕。魏遣使臣于什门至燕,敕令称藩,冯跋不从,拘住于什门,迫令投降。什门不屈,跋亦不肯遣归,魏遂与燕有隙,屡次鏖兵。既而冯跋病剧,命太子翼摄政,跋妃宋氏,欲立亲子受居,迫翼退居东宫。跋弟弘乘间入阁,便即篡位,跋竟惊死。弘杀太子翼,及跋子弟百余人。

  魏主焘再督兵伐燕,连败燕兵,燕尚书郭渊,劝弘送款献女,向魏求和。弘摇首道:“负衅在前,结怨已深,就使屈志降敌,也未必保全,不如另图别计。”乃再行调兵,与魏相持,魏降将朱修之,系怀祖国,因魏主自出攻燕,拟与前时被俘诸南人,联络起事,往袭魏主,事成归宋。当下商诸毛修之,毛修之亦系宋臣,被掳多年,甘心事魏,不肯相从。同名不同姓,同迹不同心,我为一叹。毛修之被掳见第六回。朱修之恐他泄谋,逃奔入燕。燕主弘遣令归宋,乞师北援,因即汎海南行,仍返故都。看官!你想此时的彭城王义康,及领军将军刘湛,方自坏长城,冤杀良将,还有何心去援北燕,再伐北魏!朱修之替燕求救,徒托空言,惟得了一个官职,充任黄门侍郎,没奈何蹉跎过去。

  魏主焘闻南人谋变,引兵西还,燕得苟延旦夕。不意内讧复起,反召外侮,遂令冯弘自取危祸,从此败亡。

  原来弘妻王氏,生有三子,长名崇,次名朗,又次名邈,妾慕容氏生子王仁,及弘已篡国,以妾为妻,竟立慕容氏为后,王仁为太子。崇受封长乐公,出镇辽西,朗与邈私议道:“今国家将亡,无人不晓,我父又听慕容氏谗言,恐我兄弟要先遭惨祸了,不如先走为是。”乃同奔辽西,劝兄降魏。嫡庶相争,非乱即亡,弘之得国也在此,其失国也亦在此,可谓天道好还。崇遂使邈赴魏都,举郡请降。

  冯弘闻三子卖国,勃然大怒,立遣部将封羽往讨。崇再向魏求救,魏授崇为车骑大将军,兼幽、平二州牧、封辽西王,食辽西十郡。更派永昌王拓跋健,左仆射安原,往援辽西,进攻龙城。拓跋健到了辽西,探得燕将封羽,在凡城驻兵,便遣裨将楼勃,率五千骑兵往攻,封羽不战即降,凡城复为魏有。

  冯弘大惧,不得已遣使至魏,情愿纳女求成。魏主焘索还于什门,且令燕太子王仁为质,方许罢兵。弘乃遣于什门归燕,什门在燕二十一年,终不屈节,魏主比为苏武,拜治书御史。惟弘子王仁,仍未遣往,由魏使征令入朝。弘锺爱少子,当然迟疑,更兼宠后慕容氏,从旁阻挠,掩袖工啼,牵袍揾泪,惹得这位燕王弘,倍加怜惜,宁可亡国,不肯割爱。小不忍,则乱大谋。

  散骑常侍刘滋入谏道:“从前蜀刘禅依山为固,吴孙皓据江为城,后来顿为晋俘,可见得强弱不同,终难幸免。今魏比晋强,我且不如吴蜀,若不从魏命,恐速危亡,还请陛下暂舍太子,令他入魏。一面修政治,抚百姓,收离散,赈饥穷,劝农桑,省赋役,维持国本,返弱为强,那时魏主亦不敢轻视,太子自得重归了。”计划甚是。道言未绝,弘已拍案道:“你也有父子情谊,难道教朕送儿就死么?”滋亦抗声道:“陛下遣子往魏,子未必死,国家可保;否则危亡在即,不但失一太子呢!”弘更大怒道:“逆臣咒诅朕躬,罪无可赦,左右快将他绑出朝门,斩首报来!”左右一声遵旨,便将刘滋绑出,一刀了命。可与龙逢、比干共传不朽,故本书不肯略过。

  随即叱还魏使,另遣使至建康,称藩乞援。宋廷称他为黄龙国,会燕使赍还诏书,封弘为燕王,但未尝出师相救,弘料不可恃,再命部将汤烛,奉贡魏都,托言太子有疾,故未遣质。魏主焘知他饰词,下诏逐客。先命永昌王拓跋健等伐燕,割取禾稼,继命骠骑大将军乐平王拓跋丕,镇东大将军徒河、屈垣等,带领骑兵四万,直捣龙城。弘闻报大惧,亟备牛酒犒师。魏将屈垣先到城下,由弘遣发部吏,牵羊担酒,犒劳魏兵,并令太常卿杨崏求和。屈垣道:“汝国不送侍子,所以我军前来;如果悔罪投诚,速将侍子献出,不得迟延!”杨崏唯唯而还。屈垣待了一日,未见复音,乃纵兵大掠,虏得男女六千余口。未几拓跋丕亦至,麾兵薄城。燕主弘既忧外侮,复舍不得膝下宠儿,害得徬徨失措,昼夜不安。没奈何再遣杨崏出城,限期送入侍子,求他退兵。拓跋丕总算应允,许以一月为期,自率四万骑兵,及所掠人口,从容退去。转眼间限期已满,弘仍未践约,杨崏一再入劝,弘答道:“我终不忍出此,万一事急,不如东投高丽,再图后举。”崏对道:“魏用全国兵力,来压我国,理无不克,高丽也是异族,始虽相亲,终必为变,不可不防!”燕臣非无智虑。弘终不从,密遣尚书阳伊,东往高丽,请发兵相迎。阳伊未返,魏师又来,弘又向魏进贡方物,愿送侍子入质。魏主焘到了此时,却不肯应许了,魏平东将军娥清,安西将军古弼,奉魏主命,率精骑万人,杀入燕境,再檄平州刺史拓跋婴,调集辽西诸军,一齐会合,鼓行而进,攻陷白狼城,入捣燕都。凑巧燕尚书阳伊,也乞得高丽兵将数万人,来迎燕主,进屯临川。燕尚书令郭生,不欲东迁,骤开城门纳魏兵。魏兵疑他有诈,未敢径入,郭生竟勒兵攻弘。弘急引高丽将葛卢、孟光入城,与生交锋。生中箭倒毙,余众奔散。葛卢、孟光,乘势掠取武库,搬出甲胄刀械,颁给高丽兵士。高丽兵易去旧褐,焕然一新,且见城中人民殷实,索性任情打劫,彻夜不休。燕民何辜!燕主弘遂迫民东徙,纵火焚去宫阙,但携细软什物,出城启行。令后妃宫人被甲居中,阳伊率兵外护,葛卢、孟光殿后,方轨并进,绵亘八十余里。

  魏将古弼因高丽兵众,立营自固,作壁上观。至燕主东行,弼正举酒独酌,陶然忘情。忽由部将高苟子入报,请率骑兵追击燕人,弼已含有醉意,拔刀斫案道:“谁敢打断老夫酒兴,如再多言,便即斩首!”高苟子伸舌而退。弼醉后就寝,翌日始醒,闻燕主已经遁去,始有悔意,乃率兵驰入龙城,据实奏报。不到数日,即有槛车到来,责弼拥兵纵寇,把他拘去,并召还娥清,一律加罪,黜为门卒。另派散骑常侍封拨,驰诣高丽,饬他送弘入魏。

  高丽王高琏不肯送弘,但复书魏都,谓当与冯弘俱奉王化。魏主焘恨他违命,拟发兵进讨,还是乐平王丕上书规谏,方才罢议。弘到了高丽,由高琏遣人郊劳道:“龙城王冯君,远来敝郊,敢问士马劳苦否?”弘且惭且愤,还要摆着皇帝架子,使人赍着诏书,谯让高琏,太不自量。高琏未免动怒,不许入城,但令弘寓居平郭,嗣复徙往北丰。弘侈然自大,政刑赏罚,独行独断,仍与在龙城时相似,惹得高琏怒上加怒,竟遣发骑士,驰至北丰,夺去冯弘侍臣,并把他太子王仁,一并拘去。令人一快。

  看官试想!这冯弘为了爱子娇妻,甘心弃国,此时仍弄到父子生离,哪得不悲愤交集?当下再遣密使,奉表宋廷,哀求援助,宋主遣吏王白驹等往迎冯弘,且饬高琏给资遣送。高琏益加愤恨,索性差了两员大将,一是孙漱,一是高仇,带了数百兵士,至北丰杀死冯弘,并弘子孙十余人。慕容后如何下落,可惜史中未详。

  北燕自冯跋篡立,一传即亡。高琏阳谥弘为昭成皇帝,但说他因病暴亡,浼王白驹返报宋主。宋主原不过貌示怀柔,既闻冯弘病殁,也就罢休,不复追诘了。

  魏主焘既灭北燕,乃进图北凉。北凉沮渠氏,世为匈奴左沮渠王,以官为姓。后凉主吕光,背秦自立,用那沮渠罗仇为尚书,后凉兴灭,见《两晋演义》。出伐西秦,竟致败绩。吕光归罪罗仇兄弟,将他处斩,罗仇从子蒙逊,起兵报怨,推太守段业为凉州牧,自为部将,击败后凉,擒住吕光侄吕纯。段业遂自称凉王,用蒙逊为尚书左丞,历史上称为北凉。蒙逊功高权重,为业所忌,出为西平太守,因密约从兄男成,谋共除业。男成亦辅业有功,不从蒙逊计议,蒙逊先谮男成,令业赐男成自尽,然后托词纠众,为兄报仇。阴害从兄,为弑主计,仁义安在?遂攻入凉州,弑了段业,自为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兼张掖公。至后凉为后秦所灭,令南凉主秃发傉檀据守姑臧,蒙逊击走傉檀,即将姑臧夺来,作为国都,挈族迁居,加号河西王。嗣又破灭西凉,得地更广。蒙逊灭西凉见第七回。尝遣使通好江南,迭受册封,又遣子安周入侍北魏,魏亦遣官授册。两头讨好,计亦甚狡。僭号至二十余年,免不得骄淫起来。西僧昙无谶自言能使鬼治病,且有秘术,为蒙逊所信重,尊为圣人,令诸女及子妇,皆往受教。恐他是肉身说法。魏主焘独信道教,甚嫉释徒,闻蒙逊礼事西僧,遂遣尚书李顺,往征无谶。蒙逊抗命不遣,因此失魏主欢。李顺屡至姑臧,蒙逊渐不为礼,甚至箕踞上坐,受书不拜。顺正色道:“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周天子赐祚,命无下拜。桓公犹谨守臣道,下拜登受。今王不及齐桓,我朝又未尝谕王免拜,乃反骄蹇无礼,莫非轻视我朝不成!”这一席话,说得蒙逊神色悚惶,方起拜受诏。

  顺辞行归魏,魏主问焘及凉事,顺答道:“蒙逊控制河右,将三十年,粗识机谋,绥集荒裔,虽不能贻厥孙谋,尚足传及一世。惟礼为德舆,敬为德基,蒙逊无礼不敬,死期将至,不出一两年,就当毙命了。”魏主复问道:“易世以后,何时当灭?”顺又道:“蒙逊诸子,臣皆见过,统是庸才,惟敦煌太守牧犍,较有器识,继位必属此人,但终不及乃父,这乃是天授陛下呢。”魏主喜道:“能如卿言,朕当记着!”果然过了一年,北凉遣使告哀,说是蒙逊已殁,由世子牧犍嗣位。魏主谓李顺道:“卿言已验,看来朕取北凉,亦当不远了。”乃进授安西将军,仍令他赍送封册,拜牧犍为凉州刺史兼河西王。

  牧犍有妹兴平公主,曾由魏主求为夫人,蒙逊前已允诺,尚未遣送,至是牧犍奉父遗命,特派右丞李繇,送妹入魏,得册为右昭仪。魏主亦愿将亲妹武威公主,嫁与牧犍,牧犍仍遣李繇迎归。彼此联姻,共敦睦谊,总道是亲戚关系,可以无虞,偏魏主征令牧犍子封坛,入侍左右。牧犍虽然不愿,也只好惟命是从。且因魏使李顺,仍然往来,特厚加馈赂,托他斡旋,所以魏主欲依顺前言,加兵北凉,均经顺婉言劝止,暂免兵戈。

  忽有老人在敦煌东门,投入书函,函中写着:“凉王三十年若七年,”守吏得书,视为奇事,四处寻觅老人,并无下落,乃将原书呈献牧犍。牧犍也是不懂,召问奉常张慎,奉常宦官。慎答道:“臣闻虢国将亡,有神降莘,愿陛下崇德修政,保有三十年世祚;若好游畋,耽酒色,臣恐七年以后,必有大变。”

  可作警铎。牧犍听了,很是不乐。

  原来牧犍有嫂李氏,色美好淫,牧犍兄弟三人,均与通奸,惟妇人格外势利,对着牧犍,特别加媚,大得牧犍欢心,独王后拓跋氏即武威公主。看不过去,常有怨言。李氏遂与牧犍姊密商,寘毒食中,谋毙王后。牧犍姊何故通谋,莫非想做鲁文姜么?幸拓跋氏稍稍进食,便觉腹痛,自知遇毒,即令内侍飞报魏主。魏主焘急遣解毒医官,乘传往救,始得告痊。医官还报魏主,魏主又传谕牧犍,索交李氏,牧犍与李氏结不解缘,怎肯将她献出,佯对魏使,将李氏黜居酒泉,其实是辟窟藏娇,仍与往来。

  魏主再遣尚书贺多罗至凉州,探伺牧犍举动。多罗返报,谓牧犍外修臣礼,内实乖悖,魏主乃更问崔浩。浩答道:“牧犍逆萌已露,不可不诛!”于是大集公卿,会议出师。自奚斤以下三十余人,统说牧犍心虽未纯,职贡无阙,朝廷待以藩臣,妻以公主,原为羁縻起见,今罪恶未彰,应加恕宥。且北凉土地卤瘠,难得水草,若往攻不下,野无所掠,反致进退两难,不如不讨为是。魏主因李顺常使北凉,复详加谘询。顺至北凉已有十二次,前时亦尝得蒙逊赂遗,及牧犍嗣立,赠馈加厚,乃伪语道:“姑臧附近一带,地皆枯石,野无水草,城南天梯山上,冬有积雪,深至丈余,春夏消释,下流成川,居民引以灌溉。若我军往讨,彼必决通渠口,泄去积水,并且无草可资,人马饥渴,如何久留!奚斤等所言,不为无见,还请陛下三思!”

  魏主召入崔浩,与述众议,浩对众辩论道:“《汉书·地理志》曾谓凉州畜产,素来饶富,若无水草,畜何由蕃?且前人筑造城郭,建设郡县,定有地利可因,难道无水无草,尚可立足么?如谓人民汲饮,全恃雪水,试想雪水消融,仅足敛尘,何能通渠灌溉?似此妄言,只可欺人,何能欺我!”数语道破,不啻亲睹。李顺又接口道:“眼见是真,耳闻是假,我尝亲见,何必多辩!”浩厉声道:“汝受人金钱,便以为我目不见,乐得替人掩饰么?”顺被浩说出心病,禁不住满面羞惭,低首而退。奚斤亦即趋出。

  振威将军伊馛独留白魏主道:“凉州若果无水草,凉人如何立国?众议皆不可用,请从浩言!”魏主乃治兵西郊,下敕亲征,留太子晁监国,宜都王穆寿为辅。又使大将军嵇敬,率二万人屯漠南,防御柔然,自率大军登程。传诏北凉,数牧犍十二罪,结末有数语道:“汝若亲率群臣,委贽远迎,谒拜马首,尚不失为上策;至六军既临,面缚舆榇,已是下策;倘执迷不悟,困死孤城,自甘族灭,为世大戮,乃真正无策了。”

  牧犍受诏不报,魏主遂由云中渡河,至上郡属国城,部分诸军,命永昌王拓跋健,尚书令刘洁,与常山王拓跋素为先锋,两道并进,乐平王拓跋丕,阳平王杜超为后继,用平西将军秃发源贺为向导。源贺系秃发傉檀子,入魏拜官,由魏主询问征凉方略,源贺答道:“姑臧城旁,有四部鲜卑,均系祖父旧民,臣愿处军前,宣扬威信,他必相率归命。外援既服,取孤城如反掌了。”魏主称善。源贺沿途招慰,收得诸部三万余人,魏军得专攻姑臧。永昌王拓跋健,掠得河西畜产二十余万头,北凉大震。

  牧犍向柔然求救,柔然路远不至,乃遣弟董来领兵万人,出战城南,略略争锋,便即溃退。牧犍婴城固守,魏主亲自督攻,见姑臧附近,水草甚饶,顾语崔浩道:“卿言已验,可恨李顺欺朕!”浩答道:“臣原不敢虚言呢。”魏主又遣使入城,谕令牧犍速降,牧犍还未肯应命,等到城中内溃,兄子万年,领众降魏,牧犍乃无法可施,面缚出降。计自牧犍嗣位至此,正满七年。回应老人书中语。

  魏主但诘责数语,仍令释缚,以妹婿礼相待。一面统军入城,收抚户口二十余万,所得仓库珍宝,不可胜计。又使张掖王秃发保周,龙骧将军穆罴等,分徇诸部,杂胡闻风降附,又得数十万人。魏主遂留乐平王丕及征西将军贺多罗,镇守凉州,命牧犍带领宗族,及吏民三万户,随归平城,北凉遂亡。

  尚有牧犍弟无讳、宜得、安周等,前曾分戍沙州、酒泉、张掖等处,至此为魏军所攻,相继奔散。无讳又收集遗众,更取酒泉,由魏主再遣永昌王健,督军往讨。无讳穷蹙,方才请降。魏授无讳为征西大将军兼酒泉王,又封万年为张掖王。无讳复有异志,再经魏镇南将军尉眷往击,无讳食尽,与弟安周西走鄯善。鄯善王比龙怯走,城为无讳所据。无讳兄弟,又还据高昌,遣部吏汜隽奉表宋廷。宋封无讳为征西大将军河州刺史河西王,都督凉、河、沙三州军事。无讳病死,弟安周继得宋封,仍袭兄职,后为柔然所并。

  万年调任冀、定二州刺史,复坐谋叛罪赐死,就是牧犍父子,留居平城,忽被魏人告讦,说他隐蓄毒药,姊妹皆为左道,朋行淫佚,毫无愧颜。终为西僧所误。魏主遂将沮渠昭仪,勒令自尽,也怕做元绪公么?并令司徒崔浩,赐牧犍死,诛沮渠氏宗族数百人。惟牧犍妻武威公主,系是魏主胞妹,才得保全。小子有诗叹道:

  休言婚媾本相亲,隙末凶终反丧身;

  才识丈夫应自立,事功由己不由人。

  魏主已灭北凉,大河南北,尽为魏有,只有一氐王杨难当,尚据上邽,一隅仅保,免不得同就灭亡。欲知后事,再阅下回。

  北燕、北凉,兴亡之迹不同,而其因女色而亡也则同。冯弘以妾为妻,偏爱少子,沮渠、牧犍以叔盗嫂,下毒正妃,卒皆得罪强邻,同归覆灭。故弘之有妾慕容氏,牧犍之有嫂李氏,实皆燕凉之祸水,而以美色倾人家国者也。然冯弘之得国也,由于乃兄之宠宋夫人,嫡庶相争,因乱窃位,故其受报也亦在于宠妾;沮渠、牧犍之嗣国也,由于乃父之谮杀男成,昆季相戕,托名报怨,故其受报也即在于艳嫂。报应之来,迟早不爽,阅者观于燕、凉之遗事,有以知亡国之由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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