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回

  沉螺舟水底渡官军 卧瓜锤关前激石子

  话说张经略对贺盖二人道:“我把贼人三面攻围,独留后关,原有主见在内。贼人尽力顾我三面,那后面必然空虚,可从此进攻,必然得手。”盖天锡道:“贼人吴用,智计殊胜,未必不防及此。为今之计,可用一声东击西之法,遣偏师数队去击后泊,他必然增备后面;后面增备,前面力薄了,然后我用全力破他前面。”张公道:“盖见之言固是,但我料贼人后面必然空虚。缘他前关如此攻击不破,其重兵严守可知。因其前关之力守,可卜其后关之无备。即使有备,料不过数千兵卒而已,与空虚无备何异。为今之计,可一面令中军加紧攻打前关,一面分拨左右两军兵马,出其不意,去袭击后关:如此两路齐攻,贼人招架不及,必有失手之处。无论前关、后关,但被我破得一处,便可直捣贼巢矣。”贺太平道:“经略欲攻后关,可与左营云将军商之。他营内刘慧娘,善制攻守器械。后关水泊,险阻最多,非器械不济。”张公称是,便吩咐左右:“速去请左营云将军前来议事。”

  不一时,云天彪到来。张公接见叙坐,便将上项谋划向天彪说了。天彪道:“此事在天彪身上,只须请奥图细细一看,便可施行。”张公便取出那徐总管遗下的梁山地图,拣出后泊一册,授与天彪,便道:“此事悉请将军调度。惟攻关之日,须前后约定时刻。”天彪应诺,受了地图,退回本营去了。

  不说张公部署中军,且说天彪回到左营,便与刘慧娘共看地图。原来梁山形势,四面水泊环绕,但前、左、右三面,与后面水泊情形迥别。前三面水泊,系一水相连,里面陆路也一望相通,所以徐槐攻进前泊,分抢左右两关,官军都在水泊以内,那左右两水泊早已虽有如无。惟有后关,有东西两座大山,抱住一所水泊。那东山一带直接运河,那后山洞就在此山之内,图中不载,所以官军都不晓得。只是此山横截水泊,水陆两路都不通。就是西山下水路,也都是浅溜急滩,舟船难行,陆路自不必说。天彪看到此处,对慧娘道:“若要攻打后关,惟有移军到后水泊,从泊外杀进去,先破了水泊,然后可达后关。”慧娘道:“正是。但既攻水泊,那白瓦尔罕沉螺舟之法,可以水底潜行,今日正好应用。”天彪喜道:“有此妙器,何愁水泊不破,便传令分派众将移军后泊。”慧娘道:“不可。经略之意,要乘贼人不备袭取水泊。我若先行移军到彼,待得沉螺舟造成,然后进攻,极快也须十余日,贼人岂有不觉之理。”天彪道:“你说因是,但我在这里将船造成了,异到彼处,岂非笨事。”慧娘道:“不妨。可先将舟中所有散料,一一做好了,然后携到后泊去,一凑好便可落水。如此计算,到彼不过一日之期,仍出敌人不意也。”天彪称妙,便传令就右泊里面择一空地,搭起庐厂,制造舟船。天彪对慧娘道:“此事本可委白瓦尔罕监督,今白瓦尔罕已死,只有你亲去监督。”慧娘道:“正是。”当时天彪派慧娘作监督,云龙作提调,率领工匠三百五十名,都关在厂内昼夜并工赶造,限十二日须造齐沉螺舟六十号。又派庞毅、唐猛领五百铁骑,绕厂外昼夜巡绰,端的号令机密,毫无泄漏。

  到了十二日上,六十号沉螺舟早已办齐,却只是散料,尚未装成。慧娘与云龙同来禀告天彪。天彪早已把兵将分派停当,傅玉、毕应元、风会、孔厚领一半人马,仍留在右泊攻击右关。天彪自领云龙、刘慧娘、闻达、欧阳寿通、哈兰生、庞毅、唐猛,领一半人马,带了沉螺舟散料,悄悄地由西山外移到后水泊。又去右营里移调刘麟同来。当时在后关泊外安营下寨,一面差人去告知张经略,一面教刘慧娘监督工匠,将六十号沉螺舟一齐装好,又办齐杉板船只,派拨了队伍。天彪按览舆图,见那后泊有四条港口:一名红荷荡口,进去是红荷荡,转采荷湾,直南进西口渡;一名螺蛳港,进去有两条路,一条过新开港口,转西与采荷湾相通,一条从新开港分路,向南过鸳颈荡西口,由西南进大中渡;一名穿心港,进老庙湾,过鸳颈荡东口,直南进小中渡。这三条港各有对渡,其中来往相通。还有一条名为单渡港,两边虽有汉港,不通别处,只直达梁山东口渡。东口渡在后关之东岸上,地势散挺。天彪料此处贼兵必不把守,便于次日黎明,先派哈兰生领沉螺舟四十号,每号一百人,共四千人,先由单渡港水底进去,直到东口渡岸下伏住,静候外三路炮响,便突出岸上,直抢后关。哈兰生领令去了。随派闻达带领杉板船五十号,每船兵丁五十名,共二千五百人,杀进单渡港,遇贼兵即便厮杀。如贼兵战败,便去接应哈兰生。闻达领令去了。又派刘麟领沉螺舟十号,兵一千名,由穿心港进去,一到鸳颈荡东口,便出岸袭击贼人水寨。刘麟领令去了。又派唐猛领衫板船四十号,每号兵丁六十名,共二千四百人,进穿心港接应刘麟。唐猛领令去了。又派欧阳寿通领沉螺舟十号,兵一千名,由螺蛳港直到鸳颈荡内,助刘麟夹击贼军。欧阳寿通领令去了。又派庞毅领杉板船八十号,每号兵丁一百名,共八千人,由螺蛳港进去,直取鸳颈荡西口。庞毅领令去了。天彪委刘慧娘看守大营,自己与云龙统领大军二万,驾齐大小兵船,直取红荷荡。七拨军马一齐起行。

  原来吴用防着官军进攻此路,早已派水军在各港把守。派李应、侯健镇守后关,督察水军事务,嘱令小心防御。吴用因保二关要紧,不暇兼顾,诸事尽委于李应。李应便点起四员头日,乃是张鼋、王鼍、李蛟、赵龙。这四人乃是童威、童猛的徒弟。当时奉令,各带兵一千,分守各港。张鼋守采荷湾,堵住红荷荡;王鼍守新开港,堵住螺蛳港;李蛟守老庙湾,堵住穿心港;赵龙守顺水湾,堵住单渡港。依傍水草处,安营下寨。

  到了这日,张鼋正在采荷湾-望,忽听得红荷荡口炮火连声,喊呼振天,云天彪亲统大军杀进红荷荡了。张鼋大惊,急忙约齐那一千喽-,枪炮弓矢,密排在采荷湾口,等待官军。只见官军巨舰百余号,已排列在红荷荡内。贼军望见,个个心惊,说一千水军,如何敌得二万雄师。张鼋一面提心备御,一面飞速去报知李应。这边官军看见贼兵势弱,都要一齐杀过去。天彪止住道:“且慢!”便传令兵船都约齐了,一字长蛇势,鼓角怒号,只是按住不进。云龙请问其故,天彪道:“你怎地不知兵机?只得这几个贼兵,杀尽何难。所贵待他少须,守关之兵齐来策应,方可乘虚抢关也。”果然张鼋吓得几乎要死,一叠连差人去催李应去了。

  那穿心港口,唐猛领着二千四百名官兵杀入。李蛟在老庙湾看见,即忙迎敌,唐猛已领兵杀到。原来这老庙湾水面最狭,七八只兵船早已挤满。唐猛在舟中与李蚊厮杀,却教后队登岸;李蛟也教后队登岸。岸上对岸上,舟中对舟中,两下喊杀。李蛟不知就里,只顾向前狠斗,不防后面水底杀出一彪官军,正是刘麟,大驱那沉螺舟里一千官军,呼喊振天,从贼人背后掩杀过来,贼人大惊。李蚊一个手慌,吃唐猛一刘砍入水中,贼军大乱。刘麟与唐猛齐力夹攻,不一时将赋兵扫除净尽。欧阳寿通已由驾颈荡杀出东口来,见刘麟业已得胜,便道:“闻得庞将军在新开港口,被贼人阻住,进不得鸳颈荡,我们何不齐转鸳颈荡去接应他?”刘麟、唐猛一齐称是。当时三路兵将合齐,杀转鸳颈荡去。出得西口,只见波涛汹涌,鼓角喧阗,贼目王鼍正在奋力与庞毅大战。原来王鼍本领胜于李蛟,所以庞毅一时不能取胜。刘麟、唐猛、欧阳寿通见了,一齐喊上去。王鼍正在苦斗庞毅,不防背后掩到一枝官军。王鼍抵敌不住,不一时全军覆没。玉鼍被庞毅一刀挥为两段。这两处贼兵,都是前后受敌,吃官军掩杀罄净,无一脱命,所以没人去报后关。

  那李应在后关,只闻得张鼋急报,心中早已大惊,暗想:“那年卢兄长守前关,因兵马不早出水泊,以致水泊失利,我今日不可蹈其覆辙。”便教侯健守关,自己领兵一万二千名,飞速出关,杀到采荷湾来。天彪见李应果然到来,便传令全军杀上。李应与张鼋合兵一处,杀出采荷湾来。两军就在红荷荡内,摆列战舰,桅樯蔽日,旗帜连云,两边枪炮矢石,如卷如扫,如撒如驰,直杀得天崩地裂,海覆江翻。李应吩咐众儿郎道:“今日若被官军杀进系荷湾,我也不要性命了。”众儿郎听了,个个合死忘生,力战官军。官军也个个奋勇,迎杀贼军。

  洪涛中喊呼振天,杀气飞扬。忽听官军坐船上一个号炮,官军战舰豁地分开,露出中间一只大坐船,船头立出一员大将,青巾绿袍,倒提青龙偃月钢刀,正是云天彪,大喝:“李应叛国庸奴,敢与吾决一胜负么?”李应见是天彪,也不答话,便取出背上一口飞刀,觑准天彪头颈飞也似标过来。天彪提起大刀一扬,那把飞刀激起丈余,滴溜溜的堕入水中。李应大惊。云龙大怒,张弓搭箭,对李应的咽喉射去。李应急问,那枝箭从李应盔旁拂过,却射杀背后一员头目。李应大怒,又一飞刀向云龙标来,云龙也闪过了。李应正待再取飞刀,两船早已逼近,两边将对将,兵对兵,长就短剑,切近攻杀。阵云中云龙提刀直取李应,张鼋见了,即忙跳过船头,举枪来迎。战不数合,吃云龙一刀,挥于水中。李应怒极,举枪直刺云龙。此时官军贼军,已逼近相杀。云龙在剑戟林中转斗李应。

  李应正待厮杀,忽听得后队人声沸乱。原来是刘麟、欧阳寿通领兵由采荷湾掩杀过来,那庞毅、唐猛已分头去抢大中渡、小中波了,西口渡汛兵雪片也似的报来。李应惊得不知所为,此时采荷湾已被刘欧堵住,回去不得,只得率领众军,且战且走,逃回西口渡去。云天彪、云龙与刘麟,欧阳寿通合兵一处,紧紧追上。李应那敢恋战,只得督众船驾橹飞逃,等得逃到西口渡,天彪大军已追到西口渡了,庞毅、唐猛早已在岸上邀住。李应进退无路,只得上岸率众舍命死战。官军前后掩击,贼兵死伤无数。李应一条枪奔驰冲突,夺出一条血路,望后关而走,身边已只有百余人随从。到得关下,方叫声苦,乃是哈兰生、闻达已在那里攻关也。

  原来哈兰生领四十号沉螺舟,进伏东口渡,却分了两号在顺水湾头。闻达领军由单渡港杀入顺水湾,那赵龙慌忙迎敌,水中交战。不到半个时辰,那水底沉螺舟中一百名水军,已分头走出,掘通船底,赵龙和一千水军尽行淹没。闻达便领兵船与哈兰生登岸,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逼关下。李应见到此际,只得奋勇突围。那侯健在关上望见李应突围,便开关出来接应。方才杀出关门,早被闻达邀住,斗不数合,吃闻达一刀,挥于马下。关内早有卢俊义、燕青急来守备。关外李应尽力冲突,云天彪在后看见,抡刀追上,大喝一声。李应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刀光飞下,头颅已去。天彪已得水泊,便一面移大军尽入水泊,一面乘锐攻关。卢俊义、燕青系仓猝到来,手脚忙乱,后关渐渐难支。卢俊义把守不住,只得差人飞速报知吴用去了。谁知扑天雕后泊阵亡之际,正没羽箭前关鏖战之时。

  且说张清与汤隆保守二关,宋江、吴用亲临关上,昼夜守备。张经略大军攻打,已非一次,宋江、吴用、张清、汤隆死守不下。这日,张经略知云天彪已定计于是日潜攻后关,便命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四员大将,率领二万人马,加紧攻打二关。贼兵不防后关有事,只见前面来势汹涌,便十分提心抵挡。那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已领兵直到关下。宋江对吴用道:“官兵似此攻围不解怎好?”吴用踌躇无计。只见张清开言道:“我看他们兵将个个骁勇,我们端的敌他不过。为今之计,小弟拟开关与决战一阵。小弟自问这手石子百发百中,且把他勇将个个打伤了,便好用计进取。”宋江听了,看着吴用道:“张兄弟此议如何?”吴用沉吟一回,也定不出别样计较,只得应道:“张兄弟此议亦好。只是此去,切须善觑方便,不可因得胜而大意,亦不可因失利而胆怯。”张清应诺,当时请今开关出马。

  邓宗弼见贼军杀出,便与辛从忠等约齐阵势等待。张清将兵马背关列阵,右提长枪,左悬锦袋,一马纵到阵前,指着四将道:“河南没羽箭张将军在此,敢来决一战么?”邓宗弼大骂:“反叛庸奴,何足道哉!”舞剑骤马,直取张清。张清见他来势勇猛,便急会锦囊中取一石子,呼的打向邓宗弼面门过来。邓宗弼眼明手快,急起右手用剑一拨,石子爆开丈余,咯碌碌滚向草地里去了。张清见一石不中,心内早有几分焦躁,便骤马挺枪直取邓宗弼。邓宗弼舞剑直劈张清。两马相交,枪剑并举,一来一往,斗到十三四合,张清勒马便走。邓宗弼纵马相追,晓得张清又要掷石,便大叫:“掷石小儿,何足为道!”话未绝,一石子已到面前,邓宗弼急急伏鞍,那石子却从背上四面令旗缝里打过,抛向马后去了。邓宗弼愈怒,挺身抢剑直奔张清。张清见两石不着,怒气填胸,兜转马来,挺枪直刺。邓宗弼举剑相迎,又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邓宗弼卖个破绽,勒马便走。张清故意立住了马,不来追赶。邓宗弼见张清不追过来,霍的勒转马头重复杀转。张清早已手藏一石,急忙照着邓宗弼颈脖子上一石飞来。邓宗弼看见石子过来,急使个镫底藏身,那颗石子果然又落了空际了。邓宗弼大喝:“无知小儿,弄砖抛石,成何事体!敢挺身与我斗三百合么?”说罢,舞剑直奔过来。张清此时正设好气,便举枪相迎,重复狠斗。

  此时宋江、吴用在关上,见张清三石不着,心中大为懊躁,又不便收回张清,只得凭关看战。那边张大经略也立马在阵前,正是胸有定见,气暇神闲,左捧令箭,右挽紫缰,闲闲地看那二将鏖战。那邓东弼舞动双剑,武怒非常;张清一枝长枪,却还对敌得过。两个一来一往,一去一还,足足的又并了七十余合。邓宗弼一心要砍杀张清,却寻不进破绽。张清见邓宗弼双剑神出鬼没,不能攻取,便想又用石子,却被邓宗弼逼得极紧,无从偷空。

  两人斗到兴起,正难分舍,只见官军队门出一员大将,舞动钢刘,飞马向前,大叫:“邓将军少住,待我来杀这贼人!”邓宗弼大吼一声,跳出圈子,勒马回阵。张清得了个空,急起一石于飞来。邓宗弼急忙一闪,那颗石子却从肋缝飞过,抛向草地去了。张清接连一石,向张应雷眉心打来。张应雷早已防备,用刘一挡,只听得镗的一声,那石爆一丈多高,向后面空地上跌过去了。两马已交,铜刘直进。张清正待用石,铜刘早已卷到面前,张清藏石袖底,急忙举枪相迎。两位英雄怒马盘旋,枪刘飞舞,大战二十余合。张清深恐力之,不敢恋战,怞身待走,却被张应雷铜刘一步步逼进来。张清心中焦躁,只得一手提枪招架,一手早取那袖底的石子出来。张应雷见他一手提枪,便急忙照顾石子。那石子早已飞出,直从下三部向张应雷马头打来。张应雷急忙倒提铜刘护住马头,向外一拦,石子打着刘背爆落在地。张请乘势一枪,向张应雷面门刺来。张应雷急起一刘挡住,便乘势卖个破绽,回马而走。张清挺枪跃马追来,一面早已就锦囊取得石子。张应雷一面诱敌,一面提防着石子。张清故意延了少刻,却飞起一石子,觑准张应雷脑后打来。张应雷向左边一闪,那石擦耳根过去了。张应雷在马上未及闪正,张清一石又到。看官,须知张清石子非比寻常,今日为何不济?原来张清七石不着,心中早已慌乱,心内一慌,任凭你高手,那准头早已减了成色。只见那石子准准地从张应雷后面打来,却无故高了些许,张应雷将头一俯,那石子早从盔上高飞过去了。张应雷大怒,急转身还斗张清。

  两马重复扭住,大战二十余合,官军队里早有一员大将骤马而来,大叫:“张将军请住,看我与这厮并三百合!”张应雷见是辛从忠,便将铜刘一幌,让辛从忠蛇矛飞人,张应雷勒马回阵去了。辛从忠搦住张清,枪矛并举,只得三合,辛从忠手内一标枪飞出。张清急闪不迭,那标枪早已穿在头盔凤翅上。张清大惊,不敢恋战,即忙回阵去了。辛从忠料他必然复出,便立马横矛,等待厮杀。那张清回入阵中,除下那盔上飞标,所喜并不受伤,便下马略定定喘,心中暗想:“这番怎好?我此出原想用石子打坏他几员大将,不料如此不得手。”想了一回,便咬牙道:“只得且向前杀去。”便讨口水吃了,提枪上马。

  那关上宋江、吴用见张清不能取胜,却不肯入关,便商议收张清回来,却又不甘心退避,拟议未决,只见张清早已提枪出阵,大叫:“对阵辛将军,我与你力并三百合,休得使用暗器!”言毕,骤马挺枪,奔出垓心。辛从忠知他是诈,便高提蛇矛提防石子。果然张清奔至三十余步,手中一石子早已打来。辛从患眼明手快,用矛尖只一拨,那石子早已横飞到空地上去了。辛从忠大喝:“无知小厮,安敢行诈!”骤马挺枪直取张清。张清举枪相迎。两条枪阵上交加,四只臂环中撩乱,约斗了十六七合,张清怕有飞标,不敢偷空。辛从忠生力手,张清却因连战数将有些疲乏,只得虚幌一枪,跳出圈子,带转马头便走。辛从忠骤马追赶,大喝:“贼子休要行诈,我岂怕你的石子!”言未绝,一石子早已飞到。辛从忠早已备防,不慌不忙,将那石子闪过,却顺手一标飞去。张清也预先提防,飞标到处,张清也闪过了,去锦囊中摸一个石子,对准辛从忠的马颈打来。辛从患急将缰绳一兜,那马凭空一跃,石子往马腹底下恰恰的过去,贴着地滴溜溜的打向青草堆里去了。辛从忠的马早已扑到张清背后,张清已到了自己的阵前。辛从忠提起蛇矛,望张清后心便刺。张清急忙一闪,辛从忠的矛搠了个空,那矛直搠过张清面前。张清急回转身来,将矛夺住,两下一拧。张清急将那手中枪平搠过来,也被辛从忠顺手夺住。两人尽力一拖,那两匹马早已旋风也似的打了几个团团。

  官军阵上早恼动了陶震霆,舞动双锤,大叫:“贼子不得无礼!”一马飞到。张清知不是头,急切与辛从忠分拆不开,只得撇了两枪,空手逃入阵中。辛从忠掷去张清的枪,舞蛇矛直追入阵去了。张清见他追来,急取一石在手,待他马近,一石飞去。辛从忠忘却提防,瞥见石子打来,急忙一闪,那石子打着左肩狮兽鼻上,爆转脑后去了。辛从忠急忙勒马跑回本阵。陶震霆杀入阵来,张清急忙换一枝枪,杀出阵来。两马交锋,斗不正合,张清早已手藏一石,觑准陶震霆咽喉打来。陶震霆见石子过来,急忙将身一挫,高提卧瓜锤迎准石子一击,那石子打了转去,飞过张清头上五六尺扁回贼军阵里去了。张清吃了一惊,咬一咬牙齿追杀过来,陶震霆迎住便斗。两人各奋神威,战了十五六合,陶震霆勒马便走。张清藏石在手,骤马追赶。陶震霆正待挂锤,取那洋枪,背后一飞石已到。陶震霆急忙一闪,石子飞到左旁,陶震霆顺起右手瓜锤一击,石子往左边去了。陶震霆急回转身来,张清手起一石猛飞过来。陶震霆看得极准,急起左锤向右一击,石子往右边去了。张清急去袋中一摸,只得一颗石子。张清提石在手,眼睁睁只望这一石成功,忽听关上一声鸣金,后关急报已到。吴用急忙止住宋江休要鸣金,张清心中早已惊乱。

  那番急遽之态,早被张经略看见,便传令教金成英、杨腾蛟从左边抢关,韦扬隐、李宗汤从右边抢关,张伯奋、张仲熊、王进、康捷随着大军一齐掩上。宋江、吴用心慌意乱,急急嘱咐汤隆严守二关,自己早已飞速赴看后关去了。关下张清急得不知所为,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一齐杀到。张清手中一石不觉自发。陶震霆在阵云中见石子飞来,急提那卧瓜锤追准了一锤击去,那石子回势愈大,不偏不倚,爆转去正着在张清鼻尖上,血流满面。张清几乎跌倒,勒马逃转。陶震霆急挂双锤,取出洋枪,扳开火机,砰然一响,正中张清后颈,翻身落马。

  张经略早已统押大军,潮涌般杀到二关。关外贼兵如何抵挡,如汤沃雪,如火燎毛,登时杀尽无余。金成英、杨腾蛟从左边,韦扬隐、李宗汤从右边,均已上了二关。王进随邓、辛、张、陶也杀上关去,汤隆一人如何挡得住。王进登上二关,遇着汤隆,交手不三合,王进一枪搠入胸前,早已了账。伯奋、仲熊、康捷拥着张经略,尽行登关。二关已破,众将无不大喜。张经略到了关中,日方挫西。张经略急召韦扬隐、李宗汤,问徐虎林在二关内安营立寨之法。韦李二将一一具对,经略便命照此章程安营。众将纷纷献功,经略一一慰劳,记功录簿,大行犒赏,便议明晨进攻三关。按下慢表。

  且说宋江、吴用从二关奔到后关,急与卢俊义、燕青守住后关。云天彪率大军攻至傍晚,不能取胜,只得在关下安营立寨。宋江、吴用闻得二关已失,只叫得苦,且将后关守备事宜安排停当,委燕青当心督守,宋江、吴用、卢俊义都回转三关。公孙胜已带领鲁智深、樊瑞在三关守备。宋江、吴用、卢俊义将守备事务督看了一番,便教公孙胜等三人在关上看守。宋江、吴用、卢俊义都回忠义堂去,策应四面事务。不提。

  且说公孙胜在三关上,又各处巡阅了一转,时已三更,退入帐中,提心吊胆,那敢就睡,只得带了衣甲躺在交椅上。正欲朦胧睡去,忽见帐前黑影一闪,走进一个人来。公孙胜立起身来定睛一看,吃了一惊。正是;仙机指引当回首,业障昏迷错用心。不知公孙胜所见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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