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集卷三

  支诺皋下

  开元末,蔡州上蔡县南李村百姓李简痫疾卒。瘗后十余日,有汝阳县百姓张弘义素不与李简相识,所居相去十余舍,亦因病死,经宿却活,不复认父母妻子,且言:“我是李简,家住上蔡县南李村,父名亮。”惊问其故,言方病时,梦有二人著黄,赍帖见追。行数里,至一大城,署曰王城。引入一处,如人间六司院。留居数日,所勘责事悉不能对。忽有一人自外来,称:“错追李简,可即放还。”一吏曰:“李简身坏,须令别托生。”时忆念父母亲族,不欲别处受生,因请却复本身。少顷,见领一人至,通曰:“追到杂职汝阳张弘义。”吏又曰:“弘义身幸未坏,速令李简托其身,以尽余年。”遂被两吏扶持却出城,但行甚速,渐无所知。忽若梦觉,见人环泣及屋宇都不复认。亮访其亲族名氏及平生细事,无不知也。先解竹作,因自入房索刀具,破蔑成器。语音举止,信李简也,竟不返汝阳。时成式三从叔父摄蔡州司户,亲验其事。昔扁鹊易鲁公扈、赵齐婴之心,及寤,互返其室,二室相谘。以是稽之,非寓言矣。

  武宗六年,扬州海陵县还俗僧义本且死,托其弟言:“我死,必为我剃须发,衣僧衣三事。”弟如其言。义本经宿却活,言见二黄衣吏追至冥司,有若王者问曰:“此何州县?“吏言:“扬州海陵县僧。”王言:“奉天符沙汰僧尼,海陵无僧,因何作僧领来?”令回还俗了领来。僧遽索俗衣衣之而卒。

  汴州百姓赵怀正,住光德坊。太和三年,妻阿贺常以女工致利。一日,有人携石枕求售,贺一环获焉。赵夜枕之,觉枕中如风雨声。因令妻子各枕一夕,无所觉。赵枕辄复如旧,或喧悸不得眠。其侄请碎视之,赵言:“脱碎之无所见,弃一百之利也。待我死后,尔必破之。”经月余,赵病死。妻令侄毁视之,中有金银各一铤,如模铸者。所函铤处无丝隙,不知从何而入也。铤各长三寸余,阔如巨臂。遂货之,办其殓及偿债,不余一钱。阿贺今住洛阳会节坊,成式家雇其纫针,亲见其说。

  成式(一作段文昌)三从房叔父某者,贞元末,自信安至洛,暮达瓜洲,宿于舟中。夜久,弹琴,觉舟外有嗟叹声,止息即无。如此数四,乃缓轸还寝。梦一女子,年二十余,形悴衣败,前拜曰:“妾姓郑名琼罗,本居丹徒。父母早亡,依于孀嫂。嫂不幸又殁,遂来扬子寻姨。夜至逆旅,市吏子王惟举,乘醉将逼辱。妾知不免,因以领巾绞项自杀,市吏子乃潜埋妾于鱼行西渠中。其夕,再见梦扬子令石义留,竟不为理。复见冤气于江石上,谓非烟之祥,图而表奏。抱恨四十年,无人为雪。妾父母俱善琴,适听郎君琴声,奇音翕响,心感怀叹,不觉来此。”寻至洛北河清县温谷,访内弟樊元则。元则自少有异术,居数日,忽曰:“兄安得此一女鬼相随,请为遣之。”乃张灯焚香作法,顷之,灯后窣窣有声。元则曰:“是请纸笔也。”即投纸笔于灯影中。少顷,旋纸疾落灯前。视之,书盈于幅,书杂言七字,辞甚凄恨。元则遽令录之,言鬼书不久辄漫灭。及晓,纸上若煤污,无复字也。元则复令具酒脯纸钱,乘昏焚于道。有风旋灰,直上数丈,及聆悲泣声。诗凡二百六十二字,率叙幽冤之意,语不甚晓,词故不载。其中二十八字曰:“痛填心兮不能语,寸断肠兮诉何处?春生万物妾不生,更恨魂香不相遇。”

  庐州舒城县蚓,成式三从房伯父,太和三年庐州某官,庭前忽有蚓出,大如食指,长三尺,白项下有两足。足正如雀脚,步于垣下。经数日方死。

  荆州百姓孔谦蚓,成式侄女乳母阿史,本荆州人,尝言小儿时,见邻居百姓孔谦篱下有蚓,口露双齿,肚下足如蚿,长尺五,行疾于常蚓。谦恶,遽杀之。其年谦丧母及兄,谦亦不得活。

  越州有卢冉者,时举秀才,家贫,未及入京,因之顾头堰,堰在山阴县顾头村,与表兄韩确同居。自幼嗜鲙,在堰尝凭吏求鱼。韩方寝,梦身为鱼在潭,有相忘之乐。见二渔人乘艇张网,不觉入网中,被掷桶中,覆之以苇。复睹所凭吏就潭商价,吏即擢鳃贯鲠,楚痛殆不可忍。及至舍,历认妻子婢仆。有顷,置砧斮之,苦若脱肤。首落方觉,神痴良久,卢惊问之,具述所梦。遽呼吏访所市鱼处洎渔子形状,与梦不差。韩后入释,住祗园寺。时开元二年,成式书吏沈郅家在越州,与堰相近,目睹其事。

  曹州南华县端相寺,时尉李蕴至寺巡捡,偶见尼房中地方丈余独高,疑其藏物,掘之数尺,得一瓦瓶,覆以木槃。视之,有颅骨、大方隅颧下属骨两片,长八寸,开罅彻上,容钗股若合筒瓦,下齐如截,莹如白牙。蕴意尼所产,因毁之。

  中书舍人崔嘏,弟崔暇,娶李氏,为曹州刺史。令兵马使国邵南勾当障车,后邵南因睡忽梦崔女在一厅中。女立于床西,崔暇在床东,执红笺题诗一首,笑授暇。暇因朗吟之,诗言:“莫以贞留妾,从他理管弦。容华难久驻,知得几多年。”梦后才一岁,崔暇妻卒。

  李正己本名怀玉,侯希逸之内弟也。侯镇淄青,署怀玉为兵马使。寻构飞语,侯怒,囚之,将置于法。怀玉抱冤无诉,于狱中累石象佛,默期冥报。时近腊日,心慕同侪,叹吒而睡。觉有人在头上语曰:“李怀玉,汝富贵时至。”即惊觉,顾不见人。天尚黑,意甚怪之。复睡,又听人谓曰:“汝看墙上有青乌子噪,即是富贵时。”及觉,不复见人。有顷,天曙,忽有青乌数十,如雀飞集墙上。俄闻三军叫唤逐出,希逸坏练取怀玉,扶知留后。成式见台州乔庶说,乔之先官于东平,目击其事。

  河南少尹韦绚,少时,常于夔州江岸见一异虫。初疑棘针一枝,从者惊曰:“此虫有灵,不可犯之。或致风雷。”韦试令踏地惊之,虫伏地如灭,细视地上若石脉焉。良久,渐起如旧。每刺上有一爪。忽人草疾走如箭,竟不知是何物。

  永宁王相王涯三怪:淅米匠人苏润,本是王家炊人,至荆州方知,因问王家咎徵,言宅南有一井,每夜常沸涌有声,昼窥之,或见铜(一作叵)厮罗,或见银熨斗者,水腐不可饮。又王相内斋有禅床,柘材丝绳,工极精巧,无故解散,各聚一处,王甚恶之,命焚于灶下。又长子孟博,晨兴,见堂地上有凝血数滴,踪至大门方绝,孟博遽令铲去,王相初不知也,未数月及难。

  许州有一老僧,自四十已后,每寐熟即喉声如鼓簧,若成韵节。许州伶人,伺其寝,即谱其声,按之丝竹,皆合古奏。僧觉,亦不自知。二十余年如此。

  荆有魏溪,好食白鱼,日命仆市之,或不获,辄笞责。一日,仆不得鱼,访之于猎者可渔之处,猎者绐之曰:“某向打鱼,网得一麝,因渔而获,不亦异乎?”仆依其所售,具事于溪。溪喜曰:“审如是,或有灵矣。”因置诸榻,日夕荐香火。历数年不坏,颇有吉凶之验。溪友人恶溪所为,伺其出,烹而食之,亦无其灵。

  成都坊正张和。蜀郡有豪家子,富拟卓、郑,蜀之名姝,无不毕致。每按图求丽,媒盈其门,常恨无可意者。或言:“坊正张和,大侠也。幽房闺稚,无不知之,盍以诚投乎?”豪家子乃具籯金箧锦,夜诣其居,具告所欲,张欣然许之。异日,谒豪家子,偕出西郭一舍,入废兰若。有大像岿然,与豪家子升像之座。坊正引手扪拂乳,揭之,乳坏成穴如碗,即挺身入穴,因拽豪家子臂,不觉同在穴中。道行十数步,忽睹高门崇墉,状如州县。坊正叩门五六,有九髻婉童启迎,拜曰:“主人望翁来久矣。”有顷,主人出,紫衣贝带,侍者十余,见坊正甚谨。坊正指豪家子曰:“此少君子也,汝可善待之,予有切事须返。”不坐而去,言已,失坊正所在。豪家子心异之,不敢问。主人延于堂中,珠玑缇绣,罗列满目。又有琼杯,陆海备陈。饮彻,命引进妓数四,支鬟撩鬓,缥若神仙。其舞杯闪球之令,悉新而多思。有金器容数升,云擎鲸口,钿以珠粒。豪家子不识,问之,主人笑曰:“此次皿也,本拟伯雅。“豪家子竟不解。至三更,主人忽顾妓曰:“无废欢笑,予暂有所适。”揖客而退,骑从如州牧,列烛而出。豪家子因私于墙隅妓中,年差暮者遽就,谓曰:“嗟乎,君何以至是?我辈早为所掠,醉其幻术,归路永绝。君若要归,第取我教。”授以七尺白练,戒曰:“可执此,候主人归,诈祈事设拜,主人必答拜,因以练蒙其头。”将曙,主人还,豪家子如其教。主人投地乞命,曰:“死妪负心,终败吾事。今不复居此。”乃驰去。所教妓即共豪家子居。二年,忽思归,妓亦不留,大设酒乐饯之。饮既阑,妓自持锸开东墙一穴,亦如佛乳,推豪家子于墙外,乃长安东墙堵下。遂乞食,方达蜀,其家失已多年,意其异物,道其初始信。贞元初事。

  兴元城固县有韦氏女,两岁能语,自然识字,好读佛经。至五岁,一县所有经悉读遍。至八岁,忽清晨薰衣靓妆,默存牖下。父母讶移时不出,视之,已蜕衣而失,竟不知何之。荆州处士许卑得于韦氏邻人张弘郢。

  忠州垫江县县吏冉端,开成初,父死。有严师者,善山冈,为卜地,云合有生气群聚之物。掘深丈余,遇蚁城,方数丈,外重雉堞皆具,子城谯橹工若雕刻。城内分径街,小垤相次。每垤有蚁数千,憧憧不绝。径甚净滑。楼中有二蚁,一紫色,长寸余,足作金色;一有羽,细腰,稍小,白翅,翅有经脉,疑是雌者。众蚁约有数斛。城隅小坏,上以坚土为盖,故中楼不损。既掘露,蚁大扰,若求救状。县吏遽白县令李玄之,既睹,劝吏改卜。严师代其卜验,为其地吉。县吏请迁蚁于岩侧,状其所为,仍布石,覆之以板。经旬,严师忽得病若狂,或自批触,秽詈叫呼,数日不已。玄之素厚严师,因为祝祷,疗以雄黄丸方愈。

  朱道士者,太和八年,常游庐山,憩于涧石。忽见蟠蛇,如堆缯锦,俄变为巨龟。访之山叟,云是玄武。

  朱道士又曾游青城山丈人观,至龙桥,见岩下有枯骨,背石平坐,按手膝上,状如钩锁,附苔络蔓,色白如雪。云祖父已尝见,不知年代,其或炼形濯魄之士乎?

  武宗之元年,戎州水涨,浮木塞江。刺史赵士宗召水军接水,约获百余段。公署卑小,地窄不复用,因并修开元寺。后月余日,有夷人逢一人如猴,着故青衣,亦不辩何制,云:“关将军差来采木,今被此州接去,不知为计,要须明年却来取。”夷人说于州人。至二年七月,天欲曙,忽暴水至。州城临江枕山,每大水犹去州五十余丈。其时水高百丈,水头漂二千余人。州基地有陷深十丈处,大石如三间屋者,堆积于州基。水黑而腥,至晚方落,知州官虞藏玘及官吏才及船投岸。旬月后,旧州寺方干,除大石外,更无一物。惟开元寺玄宗真容阁去本处十余步,卓立沙上,其他铁石像,无一存者。

  成都乞儿严七师,幽陋凡贱,涂垢臭秽不可近。言语无度,往往应于未兆。居西市悲田坊,常有帖衙俳儿干满川、白迦、叶珪、张美、张翱等五人为火。七师遇于途,各与十五文,勤勤若相别为赠之意。后数日,监军院宴满川等为戏,以求衣粮。少师李相怒,各杖十五,递出界。凡四五年间,人争施与。每得钱帛,悉用修观。语人曰:“寺何足修。”方知折寺之兆也。今失所在。

  荆州百姓郝惟谅,性粗率,勇于私斗。武宗会昌二年,寒食日,与其徒游于郊外,蹴鞠角力,因醉于墦间。迨宵分方始寤,将归,历道左里余,值一人家,室绝卑,虽张灯而颇昏暗,遂诣乞浆。睹一妇人,姿容惨悴,服装羸弊,方向灯纫缝,延郝,以浆授郝。良久,谓郝曰:“知君有胆气,故敢陈情。妾本秦人,姓张氏,嫁于府衙健儿李自欢。自欢自太和中戍边不返,妾遘疾而殁,别无亲戚,为邻里殡于此处,已逾一纪,迁葬无因。凡死者肌骨未复于土,魂神不为阴司所籍,离散恍惚,如梦如醉。君或留念幽魂,亦是阴德,使妾遗骸得归泉壤,精爽有托,斯愿毕矣。”郝谓曰:“某生业素薄,力且不办,如何?“妇人云:“某虽为鬼,不废女工。自安此,常造雨衣,与胡氏家佣作,凡数岁矣。所聚十三万,备掩藏固有余也。”郝许诺而归。迟明,访之胡氏,物色皆符,乃具以告。即与偕往殡所,毁瘗视之,散钱培榇,缗之数如言。胡氏与郝哀而异之,复率钱与同辈合二十万,盛其凶仪,瘗于鹿顶原。其夕,见梦于胡、郝。

  衡岳西原近朱陵洞,其处绝险,多大木、猛兽,人到者率迷路,或遇巨蛇,不得进。长庆中,有头陀悟空,常裹粮持锡,夜入山林,越兕侵虎,初无所惧。至朱陵原,游览累日,扪萝垂踵,无幽不迹。因是蹻并蹻氐,憩于岩下,长吁曰:“饥渴如此,不遇主人。”忽见前岩有道士,坐绳床。僧诣之,不动,遂责其无宾主意,复告以饥困。道士欻起,指石地曰:“此有米。”乃持钁斸石,深数寸,令僧探之,得陈米升余。即着于釜,承瀑敲火煮饭,劝僧食,一口未尽,辞以未熟。道士笑曰:“君飧止此,可谓薄分。我当毕之。”遂吃硬饭。又曰:“我为客设戏。”乃处木枭枝,投盖危石,猿悬鸟跂,其捷闪目。有顷,又旋绕绳床,劾步渐趋,以至蓬转涡急,但睹衣色成规,攸忽失所。僧寻路归寺,数日不复饥渴矣。

  严绶镇太原,市中小儿如水际泅戏。忽见物中流流下,小儿争接,乃一瓦瓶,重帛幕之。儿就岸破之,有婴儿,长尺余,遂走。群儿逐之,顷间足下旋风起,婴儿已蹈空数尺。近岸,舟子遽以篙击杀之。发朱色,目在顶上。

  王哲,虔州刺史,在平康里治第西偏,家人掘地,拾得一石子,朱书其上曰“修此不吉。”家人揩拭,转分明,乃呈哲。哲意家人情于畚锸,自磨朱,深若石脉,哲甚恶之。其年,哲卒。

  世有村人供于僧者,祈其密言,僧绐之曰:“驴”。其人遂日夕念之。经数岁,照水,见青毛驴附于背。凡有疾病魅鬼,其人至其所立愈。后知其诈,咒效亦歇。

  秀才田瞫云:太和六年秋,凉州西县百姓妻产一子,四手四足,一身分两面,项上发一穗,长至足。时朝伯峻为县令。

  韦斌虽生于贵门,而性颇厚质,然其地望素高,冠冕特盛。虽门风稍奢,而斌立朝侃侃,容止尊严,有大臣之体。每会朝,未常与同列笑语。旧制,群臣立于殿庭,既而遇雨雪,亦不移步廊下。忽一旦,密雪骤降,自三事以下,莫不振其簪裾,或更其立位。独斌意色益恭,俄雪甚至膝。朝既罢,斌于雪中拔身而去,见之者咸叹重焉。斌兄陟,早以文学识度著名于时,善属文,攻草隶书,出入清显,践历崇贵。自以门地才华,坐取卿相,而接物简傲,未常与人款曲。衣服车马,犹尚奢移。侍儿阉竖,左右常数十人。或隐几搘颐,竟日懒为一言。其子馔羞,犹为精洁,仍以鸟羽择米。每食毕,视厨中所委弃,不啻万钱之直。若宴于公卿,虽水陆具陈,曾不下箸。每令侍婢主尺牍,往来复章未常自札,受意而已。词旨重轻,正合陟意,而书体遒利,皆有楷法,陟唯署名。尝自谓所书“陟”字如五朵云,当时人多仿效,谓之郇公五云体。尝以五彩纸为缄题,其侈纵自奉皆此类也。然家法整肃,其子允,课习经史,日加诲励,夜分犹使人视之。若允习读不辍,旦夕问安,颜色必悦。若稍怠惰,即遽使人止之,令立于堂下,或弥旬不与语。陟虽家僮数千人,应门宾客,必遣允为之,寒暑未尝辍也,颇为当时称之。然陟竟以简倨恃才,常为持权者所忌。

  天宝中,处士崔玄微洛东有宅,耽道,饵术及茯苓三十载。因药尽,领童仆辈入嵩山采芝,一年方回,宅中无人,蒿莱满院。时春季夜间,风清月朗,不睡,独处一院,家人无故辄不到。三更后,有一青衣云:“君在院中也,今欲与一两女伴,过至上东门表姨处,暂借此歇,可乎?”玄微许之。须臾,乃有十余人,青衣引入。有绿裳者前曰:“某姓杨氏。”指一人曰:“李氏”。又一人曰:“陶氏。”又指一绯衣小女曰:“姓石,名阿措。”各有侍女辈。玄微相见毕,乃坐于月下。问行出之由,对曰:“欲到封十八姨。数日云欲来相看不得,今夕众往看之。“坐未定,门外报封家姨来也,坐皆惊喜出迎。杨氏云:“主人甚贤,只此从容不恶,诸处亦未胜于此也。”玄微又出见封氏,言词泠泠,有林下风气。遂揖入坐,色皆殊绝,满座芬芳,馥馥袭人。命酒,各歌以送之,玄微志其一二焉。有红裳人与白衣送酒,歌曰:“皎洁玉颜胜白雪,况乃青年对芳月。沉吟不敢怨春风,自叹容华暗消歇。”又白衣人送酒,歌曰:“绛衣披拂露盈盈,淡染胭脂一朵轻。自恨红颜留不住,莫怨春风道薄情。”至十八姨持盏,情颇轻佻,翻酒污阿措衣,阿措作色曰:“诸人即奉求,余不奉畏也。”拂衣而起。十八姨曰:“小女弄酒。“皆起至门外别,十八姨南去,诸人西入苑中而别。玄微亦不至异。明夜又来,欲往十八姨处。阿措怒曰:“何用更去封妪舍,有事只求处士,不知可乎?”诸女皆曰:“可。”阿措来言曰:“诸女伴皆住苑中,每岁多被恶风所挠,居止不安,常求十八姨相庇。昨阿措不能依回,应难取力。处士倘不阻见庇,亦有微报耳。”玄微曰:“某有何力得及诸女?”阿措曰:“但求处士每岁岁日与作一朱幡,上图日月五星之文,于苑东立之,则免难矣。今岁已过,但请至此月二十一日平旦,微有东风,即立之,庶可免也。”玄微许之,乃齐声谢曰:“不敢忘德。”各拜而去。玄微于月中随而送之,逾苑墙乃入苑中,各失所在。乃依其言,至此日立幡。是日东风振地,自洛南折树飞沙,而苑中繁花不动。玄微乃悟诸女曰姓杨、姓李及颜色衣服之异,皆众花之精也。绯衣名阿措,即安石榴也。封十八姨,乃风神也。后数夜,杨氏辈复至愧谢,各裹桃李花数斗,劝崔生:“服之,可延年却老。愿长如此住护卫,某等亦可至长生。”至元和初,玄微犹在,可称年三十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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