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四天王遇丙灵公

  诗曰:

  魔家四将号天王,惟有青云剑异常。弹动琵琶人已绝,撑开珠伞日无光。莫言烈焰能焚毙,且说花狐善食强。纵有几多希世宝,丙灵一遇命先亡。

  话说南宫适、武吉将三人拿到辕门,通报;子牙命:“推进来。”鲁雄站立;费、尤二贼跪下。子牙曰:“鲁雄,时务要知,天心要顺,大理要明,真假要辨。方今四方知纣稔恶,弃纣归周,三分有二,何苦逆天,自取杀身之祸。今已被擒,倘有何说?”鲁雄大喝曰:“姜尚!尔曾为纣臣,职任大夫;今背主求荣,非良杰也。吾今被擒,食君之禄,当死君之难,今日有死而已,又何必多言。”子牙命且监于后营。复到土台上,布起罡斗,随把彤云散了,现出太阳,日色如火一般,把岐山脚下冰时刻化了。五万人马冻死三二千,余者逃进五关去了。子牙又命南宫适往西岐城,请武王至岐山。南宫适走马进城,来见武王,行礼毕。武王曰:“相父在岐山,天气炎热,陆地无阴,三军劳苦。卿今来见孤,有何事?”南宫适对曰:“臣奉丞相令,请大王驾幸岐山。”武王随同众文武往岐山来。怎见得,有诗为证:

  君正臣贤国日昌,武王仁德配陶唐。漫言冰冻擒军死,且听台城斩将亡。祭赛封神劳圣主,驱驰国事仗臣良。古来多少英雄血,争利图名尽是伤。

  话言武王同文武往西岐山来,行未及二十里,只见两边沟渠之中冰块飘浮来往。武王问南宫适,方知冰冻岐山。君臣又行七十里,至岐山。子牙迎武王。武王曰:“相父邀孤,有何事商议?”子牙曰:“请大王亲祭岐山。”武王曰:“山川享祭,此为正礼。”乃上山进帐。子牙设下祭文,──武王不知今日祭封神台。子牙只言祭岐山。排下香案,武王拈香。子牙命将三人推来。武吉将鲁雄、费仲、尤浑推至。子牙传令:“斩讫报来!”霎时献三颗首级。武王大惊曰:“相父祭山,为何斩人?”子牙曰:“此二人乃成汤费仲、尤浑也。”武王曰:“奸臣,理当斩之。”子牙与武王回兵西岐。不表。且说清福神将三魂引入封神台去了。

  话说鲁雄残兵败卒走进关,逃回朝歌。闻太师在府,看各处报章,看三山关邓九公报:“大败南伯侯。”忽报:“汜水关韩荣报到。”令:“接上来。”拆开看时,顿足叫曰:“不料西岐姜尚这等凶恶!杀死张桂芳,又捉鲁雄号令岐山,大肆猖獗。吾欲亲征,奈东南二处,未息兵戈。”乃问吉立、余庆曰:“我如今再遣何人伐西岐?”吉立答曰:“太师在上:西岐足智多谋,兵精将勇,张桂芳况且失利,九龙岛四道者亦且不能取胜;如今可发令牌,命佳梦关魔家四将征伐,庶大功可成。”太师听言,喜曰:“非此四人不能克此大恶。”忙发令牌,又点左军大将胡升、胡雷交代守关,将令发出,使命领令前行;不觉一日,已至佳梦关,下马报曰:“闻太师有紧急公文。”魔家四将接了文书,拆开看罢,大笑曰:“太师用兵多年,如今为何颠倒!料西岐不过是姜尚、黄飞虎等,‘割鸡焉用牛刀’?”打发来使先回。弟兄四人点精兵十万,即日兴师;与胡升、胡雷交代府库钱粮,一应完毕。魔家四将辞了胡升,一声炮响,大队人马起行,浩浩荡荡,军声大振,往西岐而来。怎见得好人马:

  三军吶喊,旛立五方。刀如秋水迸寒光,枪似麻林初出土。开山斧如同秋月,画杆戟豹尾飘飖。鞭鐧抓槌分左右,长刀短剑砌龙鳞。花腔鼓擂,催军趱将;响阵锣鸣,令出收兵。拐子马御防劫寨,金装弩准备冲营。中军帐钩镰护守,前后营刁斗分明。临兵全仗胸中策,用武还依纪法行。

  话说魔家四将人马,晓行夜住,逢州过府,越岭登山,非止一日,又过了桃花岭。哨马报入中军:“启元帅:兵至西岐北门,请令定夺。”魔礼青传令:“安下团营,扎了大寨。”三军放静营炮,吶一声喊。

  且说子牙自冰冻岐山,军威甚盛,将士英雄,天心效顺,四方归心,豪杰云集。子牙正商议军情,忽探马报入相府:“魔家四将领兵住扎北门。”子牙聚将上殿,共议退兵之策。武成王黄飞虎上前启曰:“丞相在上:佳梦关魔家四将乃弟兄四人,皆系异人秘授奇术变幻,大是难敌。长曰魔礼青,长二丈四尺,面如活蟹,须如铜线,用一根长枪,步战无骑。有秘授宝剑,名曰‘青云剑’。上有符印,中分四字:‘地、水、火、风’,这风乃黑风,风内有万千戈矛。若人逢着此刃,四肢成为虀粉;若论火,空中金蛇搅遶,遍地一块黑烟,烟掩人目,烈焰烧人,并无遮挡。还有魔礼红,秘授一把伞,名曰‘混元伞’。伞上有祖母绿、祖母印、祖母碧,有夜明珠、碧尘珠、碧火珠、碧水珠、消凉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还有珍珠穿成四字:‘装载乾坤’。这把伞不敢撑,撑开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转一转,乾坤愰动。还有魔礼海,用一根鋡,背上一面琵琶,上有四条弦,也按‘地、水、火、风’。拨动弦声,风火齐至,如青云剑一般。还有魔礼寿,用两根鞭。囊里有一物,形如白鼠,名曰‘花狐貂’,放起空中,现身似白象,胁生飞翅,食尽世人。若此四将来伐西岐,吾兵恐不能取胜也。”子牙曰:“将军何以知之?”黄飞虎答曰:“此四将昔日在末将麾下,征伐东海,故此晓得。今对丞相,不得不以实告。”子牙听罢,郁郁不乐。

  且言魔礼青对三弟曰:“今奉王命,征剿凶顽,兵至三日,必当为国立功,不负闻太师之所举也。”魔礼红曰:“明日俺们兄弟齐会姜尚,一阵成功,旋师奏凯。”其日,弟兄欢饮。次早,炮响鼓鸣,摆开队伍,立于辕门,请子牙答话。探马来报:“魔家四将请战。”子牙因黄飞虎所说利害,恐将士失利,心下犹豫未决。金咤、木咤、哪咤在傍,口称:“师叔,难道依黄将军所说,我等便不战罢。所仗福德在周,天意相佑,随时应变,岂得看住。”子牙猛醒,传令:“摆五方旗号,整点诸将校,列成队伍,出城会战。”怎见得:

  两扇门开:青旛招展,震中杀气透天庭;素白纷纭,兑地征云从地起。红旛荡荡,离宫猛火欲烧山;皂带飘飘,坎气乌云由上下,杏黄旛麾,中央正道出兵来。金盔将如同猛虎;银盔将一似欢狼。南宫适似摇头狮子;武吉似摆尾狻猊。四贤、八俊逞英豪;金、木二咤持宝剑。龙须虎天生异像;武成王斜跨神牛。领首的哪咤英武,掠阵的众将轩昂。

  魔家四将见子牙出兵有法,纪律森严,坐四不相,至军前。怎生打扮,有诗为证:

  金冠分鱼尾,道服勒霞绡。童颜并鹤发,项下长银苗。身骑四不相,手挂剑锋袅。玉虚门下客,封神立圣朝。

  话说子牙出阵前,欠身曰:“四位乃魔元师么?”魔礼青曰:“姜尚,你不守本土,甘心祸乱,而故纳叛亡,坏朝廷法纪,杀大臣号令西岐,深属不道,是自取灭亡。今天兵至日,尚不倒戈授首,犹自抗拒;直待践平城垣,俱为齑粉,那时悔之晚矣!”子牙曰:“元师言之差矣。吾等守法奉公,原是商臣,受封西土,岂得称为反叛。今朝廷信大臣之言,屡伐西岐,胜败之事,乃朝廷大臣自取其辱,我等并无一军一卒冒犯五关。今汝等反加之罪名,我君臣岂肯虚服。”魔礼青大怒曰:“孰敢巧言,混称大臣取辱!独不思你目下有灭国之祸!”放开大步,使枪来取子牙。左哨上南宫适纵马舞刀,大喝曰:“不要冲吾阵脚!”用钢刀急架忙迎。步马交兵,刀戟并举。魔礼红绰步展方天戟冲杀而来。子牙队里辛甲举斧来战魔礼红。魔礼海摇枪直杀出来。哪咤登风火轮,摇火尖枪迎住。二将双枪共举。魔礼寿使两根鐧似猛虎摇头,杀将过来。这壁厢武吉银盔素铠,白马长枪,接战阵前。这一场大战,怎见得:

  满天杀气,遍地征云。这阵上三军威武;那阵上战将轩昂。南宫适斩将刀半潭秋水;魔礼青虎头枪似一段寒冰。辛甲大斧犹如皓月光辉;魔礼红画戟一似金钱豹尾。哪咤发怒抖精神;魔礼海生嗔显武艺。武吉长枪,飕飕急雨洒残花;魔礼寿二鐧,凛凛冰山飞白雪。四天王忠心佐成汤;众战将赤胆扶圣主。两军上锣鼓频敲,四哨内三军吶喊。从辰至午,只杀的旭日无光;未末申初,霎时间天昏地暗。有诗为证:

  为国亡家欲尽忠,只徒千载把名封。捐躯马革何曾惜,止愿皇家建大功。

  话言哪咤战住了魔礼海,把枪架开,随手取出乾坤圈使在空中,要打魔礼海。魔礼红看见,忙忙跳出阵外,把混元珍珠伞撑开一愰,先收了哪咤的乾坤圈去了。金咤见收兄弟之宝,忙使遁龙桩,又被收将去了。子牙把打神鞭使在空中,──此鞭只打的神,打不的仙,打不得人;四天王乃是释门中人,打不得,后一千年,才受香烟,因此上把打神鞭也被伞收去了。子牙大惊。魔礼青战住南宫适,把一枪掩,跳出阵来,把青云剑一愰,往来三次,黑风卷起,万刃戈矛。一声响喨。怎见得,有诗为证:

  黑风卷起最难当,百万雄兵尽带伤。此宝英锋真利害,铜军铁将亦遭殃。

  魔礼红见兄用青云剑,也把珍珠伞撑开,连转三四转,咫尺间黑暗了宇宙,崩塌了乾坤。只见烈烟黑雾,火发无情,金蛇搅遶半空,火光飞腾满地。好火!有诗为证:

  万道金蛇空内滚,黑烟罩体命难存。子牙道术全无用,今日西岐尽败奔。

  话说魔礼海拨动了地水火风琵琶;魔礼寿把花狐貂放出在空中,现形如一只白象,任意食人,张牙舞爪。风火无情,西岐众将遭此一败,三军尽受其殃。子牙见黑风卷起,烈火飞来,人马一乱,往后败下去。魔家四将挥动人马,往前冲杀。可怜三军叫苦,战将着伤。怎见得:

  赶上将,任从刀劈;乘着势,剿杀三军。逢刀的,连肩拽背;遭火的,烂额焦头。鞍上无人,战马拖缰,不管营前和营后;地上尸横,折筋断骨,怎分南北与东西。人亡马死,只为扶王创业到如今;将躲军逃,止落叫苦连声无投处。子牙出城,齐齐整整,众将官顶盔贯甲,好似得智狐狸强似虎;到如今只落得:哀哀哭哭,歪盔卸甲,犹如退翎鸾凤不如鸡。死的尸骸暴露,生的逃窜难回。惊天勤地将声悲,嚎山泣岭三军苦。愁云直上九重天,一派残兵奔陆地。

  话说魔家四将一战,损周兵一万有余,战将损了九员,带伤者十有八九。子牙坐四不象平空去了。金、木二咤土遁逃回。哪咤风火轮走了。龙须虎借水里逃生。众将无术,焉能得脱。子牙败进城,入相府点众将:着伤大半,阵亡者九名,杀死了文王六位殿下,三名副将。子牙伤悼不已。

  且说魔家四将收兵,掌得胜鼓回营,三军踊跃。正是:

  喜孜孜鞭敲金镫响,笑吟吟齐唱凯歌回。

  话说魔家四将得胜回营,上帐议取西岐大事。魔礼红曰:“明日点人马困城,尽力攻打,指日可破,子牙成擒,武王授首。”魔礼青曰:“贤弟言之甚善。”次日进兵围城,喊声大振,杀奔城下,坐名请子牙临阵。探马报进师府。子牙传令:“将‘免战牌’挂在城敌楼上。”魔礼青传令:“四面架起云梯,用火炮攻打。”甚是危急。且说子牙失利,诸将带伤,忙领金、木二咤、龙须虎、哪咤、黄飞虎不曾带伤者上城,设灰瓶、炮石、火箭、火弓、硬弩、长枪,千方守御,日夜防备。魔家四将见四门攻打三日不下,反损有兵卒,魔礼红曰:“暂且退兵。”命军士鸣金,退兵回营。当夜兄弟四人商议:“姜尚乃昆仑教下,自善用兵。我们且不可用力攻打,只可紧困;困得他里无粮草,外无援兵,此城不攻自破矣。”礼青曰:“贤弟言之有理。”安心困城。不觉困了两月。四将心下甚是焦燥:“闻太师命吾伐西岐,如今将近两三个月,未能破敌;十万之众,日费许多钱粮,倘太师嗔怪,体面何存。也罢,今晚初更,各将异宝祭于空中,就把西岐旋成渤海,早早奏凯还朝。”魔礼寿曰:“兄长之言妙甚。”各各欢喜。不言兄弟计较停当。且说子牙在相府有事,又见失机,与武成王黄飞虎议退兵之策。忽然猛风大作,把宝纛旛杆一折两段。子牙大惊,忙焚香,把金钱搜求八卦,只吓得面如土色;随即沐浴,更衣拈香,望昆仑下拜。──子牙倒海救西岐。有诗为证:

  玉虚秘授甚精奇,玄内玄中定坎离。魔家四将施奇宝,子牙倒海救西岐。

  话说子牙披发仗剑,倒海把西岐罩了。却说玉虚宫元始天尊知西岐事体,把琉璃瓶中静水望西岐一泼,乃三光神圣,浮在海水上面。再说魔礼青把青云剑祭起地、水、火、风;魔礼红祭混元珍珠伞;魔礼海拨动琵琶;魔礼寿祭起花狐貂;只见四下里阴云布合,冷雾迷空,响若雷鸣,势如山倒,骨碌碌天崩,滑喇喇地塌。三军见而心惊,一个个魂迷意怕。兄弟四人各施异术,要成大功,奏凯回朝,则怕你一场空想。正是:

  枉费心机空费力,雪消春水一场空。

  且说魔家兄弟四人祭此各样异宝,只到三更尽,才收了回营,指望次日回兵。且说子牙借北海水救了西岐,众将一夜不曾安枕。至次日,子牙把海水退回北海,依旧现出城来,分毫未动。且说纣营军校见西岐城上草也不曾动一根,忙报四位师:“西岐城全然不曾坏动一角。”四将大惊,齐出辕门看时,果然如此。四人无法可施,一策莫展;只得把人马紧困西岐。

  且说子牙倒海救了此危,点将上城看守。非一日,鸟飞兔走,不觉又困两月。子牙被困,无法退兵。魔家四将英勇,仗倚宝贝,焉能取胜。忽有总督粮储官见子牙,具言:“三济仓缺粮,止可支用十日。请丞相定夺。”子牙惊曰:“兵困城事小,城中缺粮事大。如之奈何!”武成王黄飞虎曰:“丞相可发告示与居民,富厚者必积有稻谷,或借三四万、或五六万,待退兵之日,加利给还,亦是暂救燃眉之计。”子牙曰:“不可。吾若出示,民慌军乱,必有内变之祸。料还有十日之粮,再作区处。”子牙不行。不觉又过七八日。子牙算止得二日粮,心下十分着忙,大是忧郁。那日,来了二位道童,一个穿红、一个穿青,至相府门上,对门官曰:“烦你通报,要见姜师叔。”门官启老爷:“有二位道童求见。”子牙闻道者来,便命:“请来。”二位道童上殿下拜,口称:“师叔。”子牙答礼曰:“二位是那座名山?何处洞府?今到西岐,有何见谕?”二道童曰:“弟子乃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门下弟子,姓韩,双名毒龙;这位是姓薛,双名恶虎。今奉师命,送粮前来。”子牙曰:“粮在何所?”道童曰:“弟子随身带来。”锦囊中取一简献与子牙。子牙看简,大喜曰:“师尊圣谕,事在危急,自有高人相辅,今果如其言。”子牙命道童:“取粮。”道童将豹皮囊中取出碗口大一个斗儿,盛有一斗米。众将又不敢笑,子牙将斗命韩毒龙:“亲送三济仓去,再来回话。”不一时,毒龙回来见子牙:“送去了。”不上两个时辰,管仓官来报:“启丞相:三济仓连气楼上,都淌出米来。”子牙大喜。──今事到急处,自有高人来佐佑,此是武王福大。有诗赞曰:

  武王仁德禄能昌,增福神祇来助粮。紫阳洞里黄天化,西岐尽灭四天王。

  话说子牙粮也足、将也多、兵也广,只没奈魔家四将奇宝伤人,因此上固守西岐,不敢擅动。且说魔家兄弟又过了两个月,将近一年,不能成功;修文书报闻太师,言子牙虽则善战,今又能守。不表。

  一日,子牙正在相府,商议军功大事。忽报:“有一道者来见。”子牙命:“请来。”这道人带扇云冠,穿水合服,腰束丝绦,脚登麻鞋,至檐前下拜,口称“师叔”。子牙曰:“那里来的?”道人曰:“弟子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姓杨,名戬;奉师命,特来师叔左右听用。”子牙大喜。见杨戬超群出类。杨戬与诸门人会了;见过武王,复来问:“城外屯兵者何人?”子牙把魔家四将用的“地、水、火、风”物件说了一遍:“……故此挂‘免战牌’。”杨戬曰:“弟子既来,师叔可去‘免战’二字。弟子会魔家四将,便知端的。若不见战,焉能随机应变。”子牙听言甚喜,随传令:“摘了‘免战牌’。”彼时有探马报入大营:“启元戎:西岐去了‘免战牌’。”魔家四将大喜,即刻出营搦战。探马报入相府。子牙命杨戬出城,哪咤压阵。城门开处,杨戬出马,见四将威风凛凛冲霄汉,杀气腾腾逼斗星。四将见西岐城内一人,似道非道,似俗非俗,带扇云冠,道服丝绦,骑白马,执长枪。魔礼青曰:“来者何人?”杨戬答曰:“吾乃姜丞相师侄杨戬是也。你有何能,敢来此行凶作怪,仗倚左道害人。眼前叫你知吾利害,死无葬身之地!”纵马摇枪来取。却说魔家四将有半年不曾会战,如今一齐出来,步战杨戬;四将围将上来,把杨戬裹在垓心,酣战城下。且说楚州有解粮官,解粮往西岐,正要进城,见前面战场阻路。此人姓马,名成龙;用两口刀,坐赤兔马,心性英烈,见战场阻路,大喝一声:“吾来了!”那马撺在圈子内,力战四将。魔礼寿又见一将冲杀将来,心中大怒,未及上合,取出花狐貂祭在空中,化作一只白象,口似血盆,牙如利刃,乱抢人吃。有诗为证。

  此兽修成隐显功,阴阳二气在其中。随时大小皆能变,吃尽人心若野熊。

  却说祭起花狐貂,一声响,把马成龙吃了半节去。杨戬在马上暗喜:“原来有这个孽障作怪。魔家四将也不知道杨戬有九转炼就元功,魔礼寿又祭花狐貂,一声响,也把杨戬咬了半节去。哪咤见势头不好,进城来报姜丞相,说:“杨戬被花狐貂吃了。”子牙郁郁不乐,纳闷在府。

  且说魔家四将得胜回营,治酒,兄弟共饮。吃到二更时分,魔礼寿曰:“长兄,如今把花狐貂放进城里去,若是吃了姜尚,吞了武王,大事定了。那时好班师归国,何必与他死守。”四人酒后,各发狂言。礼青曰:“贤弟之言有理。”礼寿豹皮囊取出花狐貂,叫曰:“宝贝,你若吃了姜尚回来,此功莫大。”遂祭在空中去了。花狐貂乃是一兽,只知吃人,那知道吃了杨戬是个祸胎。──杨戬曾过九转炼元功,七十二变化,无穷妙道,肉身成圣,封清源妙道真君。花狐貂把他吃在腹里。──杨戬听着四将计较,杨戬曰:“孽障,也不知我是谁!”把花狐貂的心一捏,那东西叫一声,跌将下来。杨戬现身,把花狐貂一撑两段。杨戬现原形,有三更时分,来相府门前,叫左右报丞相。守门军士击鼓。子牙三更时,还与哪咤共议魔家四将事,忽听鼓响,报:“杨戬回来。”子牙大惊:“人死岂能复生!”命哪咤探虚实。哪咤至大门首问道:“杨道兄,你已死了,为何又至?”杨戬曰:“你我道门徒弟,各玄妙不同。快开门!我有要紧事报与师父。”哪咤命开了门。杨戬同至殿前。子牙惊问:“早晨阵亡,为何又至?必有回生之术!”杨戬把魔礼寿放花狐貂进城:“要伤武王、师叔,弟子在那孽障腹中听着,方才把花狐貂弄死了,特来报知师叔。”子牙闻言大喜:“吾有这等道术之客,何惧之有!”戬曰:“弟子如今还去。”哪咤曰:“道兄如何去得?”杨戬曰:“家师秘授,自有玄妙,随风变化,不可思议。有诗为证。

  秘授仙传真妙诀,我与道中俱各别。或山或水或巅崖,或金或宝或铜铁。或鸾或凤或飞禽,或龙或虎或狮鴂。随风有影即无形,赴得蟠桃添寿节。”

  子牙听罢:“你有此奇术,可显一二。”杨戬随身一愰,变成花狐貂满地跳。把哪咤喜不自胜。杨戬曰:“弟子去也!”响一声,才要去。子牙曰:“杨戬,且住!你有大术,把魔家四将宝贝取来,使他束手不能成功。”杨戬实时飞出西岐城,落在魔家四将帐上。礼寿听的宝贝回来,忙用手接住,瞧了一瞧,见不曾吃了人来。将近四鼓时分,兄弟同进帐中睡去。正是酒酣睡倒,鼻息如雷,莫知高下。杨戬自豹皮囊中跳出来,将魔家四将帐上挂有四件宝贝,杨戬用手一端,端塌了,止拿得一把伞。那三件宝贝落地有声。魔礼红梦中听见有响声,急起来看时:“呀!却原来挂塌了钓子,吊将下来!”胡涂醉眼,不曾查得,就复挂在上面,依旧睡了。且说杨戬复到西岐城来见子牙,将混元珍珠伞献上。金、木二咤、哪咤都来看伞。杨戬复又入营,还在豹皮囊中。不表。

  且说次早中军帐鼓响,兄弟四人,各取宝贝,魔礼红不见混元伞,大惊:“为何不见了此伞!”急问巡内营将校。众将曰:“内营红尘也飞不进来,那有奸细得入。”魔礼红大叫:“吾立大功,只凭此宝;今一旦失了,怎生奈何!”四将见如此失利,郁郁不乐,无心整理军情。……

  且说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忽然心血潮来,叫金霞童子:“请你师兄来。”童子领命,少时间请师兄至。黄天化至碧游床前,倒身下拜:“老师父,叫弟子那里使用?”真君曰:“你打点下山。你父子当立功为周主,随我来。”黄天化随师至桃园中。真君传二柄锤。天化见而即会,精熟停当,无不了然。真君曰:“将吾的玉麒麟与你骑;又将火龙标带去。徒弟,你不可忘本,必尊道德。”黄天化曰:“弟子怎敢?”辞了师父,出洞来,上了玉麒麟,把角一拍,四足起风云之声。──此兽乃道德真君闲戏三山、闷游五岳之骑。黄天化实时来至西岐,落下麒麟,来到相府,令门官通报。“启丞相:有一道童求见。”子牙曰:“请来。”黄天化上殿下拜,口称:“师叔,弟子黄天化奉师命下山,听候左右。”子牙问:“那一座山?”黄飞虎曰:“此童乃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门下黄天化,乃末将长子。”子牙大喜:“将军有子出家修道,更当庆幸!”且说黄天化父子重逢,同回王府,置酒父子欢饮。黄天化在山吃斋,今日在王府吃荤,随挽双抓髻,穿王服,带束发冠,金抹额,穿大红服,贯金锁甲,束玉带,次日上殿见子牙。子牙一见天化如此装束,便曰:“黄天化,你原是道门,为何一旦变服?我身居相位,不敢忘昆仑之德。你昨日下山,今日变服;还把丝绦束了。”黄天化领命,系了丝绦。天化曰:“弟子下山,退魔家四将,故此如将家装束耳。怎敢忘本!”子牙曰:“魔家四将乃左道之术也,须紧要提防。”天化曰:“师命指明,何足惧哉?”子牙许之。黄天化上了玉麒麟,拎两柄槌,开放城门,至辕门请战。四天王正遇丙灵公。不知胜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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